脸上带着沉重的鬼面,他看不到其他事物,唯有那道身影在火光下莹莹闪烁。
那里有让他血脉贲张,恨不得其之效死的专注目光,有欣赏,有钦佩,有信重和希望,只为他一人存在!
而今日,他面对的,只是一条背影。
在他身侧,还站着十数名官吏,就算自己能超出别人一个身位,只是区区一步而已。
鼓声隆隆,宛若冬雷,击打在心间。
奕延默默垂下了视线,一言不发,宛若雕像一般,矗立在梁峰身后。
在太守府绕了一遭,方相氏很快带着振子们冲出了大门,向着城中奔去。
驱傩仪式要彻底跳完城中几条干道,一一清扫污秽。
而太守府贺冬大祭的事情,也会随着他们的傩舞,传到上党的每一个角落。
大傩之后便是官宴,新任太守宴请太守府诸官,就连寻常小吏,也能吃上两道热菜和用肥美羊肉作为馅料的馄饨。
这安排,对于饱经战乱的郡府诸人来说,绝对是个上佳的兆头。
府君没有忘记他们这半年来的辛苦,也没有疏忽那些快要被人忘了个干净的古礼。
潞城有多久未曾举行这样规模的大傩了?整个上党境内呢?
如今,府君惦念着他们,惦念着治下万余户百姓。
这样的好官,哪里去寻?!
有了这样的想法,郡府上下无不欢欣。
梁峰又破例备上了醇酒和歌舞,吃完这顿,就是连着三天的假期,自然要开怀畅饮才是。
一顿饭,酒酣饭饱,宾主尽欢。
带着一身酒气,梁峰回到了后宅。
他倒是没喝几杯,但是宴席上喝酒的可不止一个,就连姜达都被人灌的迷迷瞪瞪,忘了自己医生的本职。
何况其他爱酒之人。
在榻上坐定,吩咐绿竹倒了杯茶,梁峰才长长舒了口气。
看来段钦的建议果真管用。
有些事情,做与不做,就是两个概念。
而古代设置这么多官方的节日、庆典,也并非毫无用处。
对于那些大字不识的平头百姓,官府的一言一行,就是他们唯一可依仗的东西。
否则也不会有代代相传的“父母官”
和“青天大老爷”
的崇拜了。
如此一来,正旦大宴、立春鞭牛、上巳游宴之类的节日,也要一一筹备才行。
只盼明年春天,匈奴那边闹的不太厉害吧。
正想着,门外有人通传:“府君,荣小公子求见。”
荣儿怎么来了?梁峰坐直了身体:“带他进来。”
也是一身正装,梁荣走进了卧房,躬身行礼:“孩儿祝父亲大人冬季安泰,无病无灾。”
梁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梁荣给自己拜节来的。
冬至也是孩子向父母长辈拜节的日子,去岁他们两人便是在梁府一同过节,今年却因为贺冬忘了这茬事。
没想到梁荣一直等着,就想为自己贺这个“亚岁”
。
浅浅醉意消散不见,梁峰笑着招了招手:“为父让荣儿久等了,来,跟为父一道画消寒图吧。”
这也是两人去年定下的规矩,冬至乃是数九第一天,当准备消寒图,数九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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