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娶进门,生了子嗣,梁丰的继承人首先就要出现问题。
而且司马一脉的女子,会不会在梁府兴风作浪,密禀朝廷,成为小皇帝放在梁府眼线?谁也无法作保!
只要梁丰有那么一点不臣之心,就该想法拒婚。
而若他真的拒了天家的亲事,还能可靠吗?那时,晋天子怕是会忌惮入骨,再也不肯管并州之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梁丰暂时同司马氏结亲,不让那宗女生儿育女,等到时机成熟,再赐她一死。
因此不论是娶还是不娶,小皇帝只要提出此事,双方的关系,立刻会紧绷乃至破裂。
这才是摧垮君臣互信的关键一环!
看起来是招庸棋,实则步步杀机。
刘和不由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比起父亲的手腕,自己所想实在太过粗浅。
见儿子恍然大悟,刘渊也点了点头。
他这长子只是年轻,并不蠢笨,这些治政手段,早晚都要学起了才是。
缓了口气,刘渊继续道:“不管晋国那边会如何应对,拒婚一事,对我皇汉也未必没有益处。
这两年上党那些奢靡之物屡禁不止,朝中又没什么堪用的手段。
等并州拒婚之后,再下严令,也就水到渠成了。”
且不说上党的白瓷、琉璃、纸张等物,就是酒水一样,便能换走不知多少盐巴。
刘渊是看清楚了,那些匈奴贵族在占了晋人地盘后,巴不得学晋人模样,奢侈无度。
然而盐、粮、皮毛,乃至牲畜,哪样不关乎国朝命脉?
他自己以身作则,不用瓷器,不穿锦缎,仍旧无法遏制族人奢靡,这次倒是可以趁着“拒亲被辱”
,狠狠禁绝这股歪风。
只可惜,连他自己都喝不到上党的玉露春了。
不过酒水,总有替代之物,如何顺利削弱并州实力,在迁都之前稳住政局,才是根本。
这平阳,怕是住不了多大时候了。
像是心中遗憾引发了病气,刘渊轻轻咳了起来。
刘和赶忙起身,为他捶背,又端起了一旁银锡酒壶,斟上一杯温酒。
这酒壶,还是之前堂兄呼延攸奉上的正旦献贺,也是父亲唯一收用的器物。
身为一国之君,仍旧不用瓷器玉器,反倒钟爱陶器银器,父亲为了汉国,也是呕心沥血,想尽了办法。
他怎能不感同身受?
“父皇苦心,族人定会知晓。
大业未定,如何能忘却根本?弓马方是我皇汉之基。”
儿子的恭顺姿态,让刘渊心中一松。
举起了酒盏,他昂首一饮而尽。
温热的酒水,像是抚平了胸中郁结。
并州是难对付,但是梁子熙并非毫无弱点。
再过些时日,等到夏收,才是大举兴兵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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