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和街市形成两个鲜明的反差,从正院至花园,灯光寥寥,回廊下走动的婢女仆役皆不敢大声言语。
这是府里一贯的规矩。
沈怿靠在栏杆边仰头欣赏,烟花的光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拿酒。”
底下一个侍女手举托盘,战战兢兢地走上前,高远看见她手抖得厉害就知道不好,果然酒杯还没摆上,就被她抖得摔了一地。
高远在心头暗叹,嘴上还得尽忠职守地喝道:“放肆!”
侍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是新来的,下次不会了,下次不敢了……”
沈怿倚着栏杆看花池水面细碎的月光,半晌才站起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晃着腰间药囊下的穗子,缓缓走到侍女跟前。
她还在磕,磕得砰砰作响,许是看见了他的鞋面,忙颤巍巍的抬起头。
冷月下的这个人,阴森得像是恶鬼,他的容貌虽算得上出挑英俊,但那双眼睛实在凌厉迫人,半影在月光下的眉目,即便瞧不出任何情绪,也依旧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可怖。
沈怿居高临下看她,随后移开视线,淡淡抛下话:“你看着办。”
高远垂首应是。
“王爷,王爷……”
久居王府的人都知道这几个字祸福难料,侍女也顾不得许多,哭着抱住他的衣袍。
“王爷我求求你了。”
“你求我?”
他淡声问,“怎么,我王府是龙潭虎穴么,你怕成这样。”
“不、不是的……”
“那你哭什么?”
“我、我……”
侍女茫然无措,也答不上来,高远见状赶紧把她先拉下去。
沈怿抖了抖袖摆,抬脚往卧房走。
抄手游廊上点灯的丫鬟见他路过,恭恭敬敬地提灯立在旁边。
巡夜的侍卫背脊挺得笔直,手摁在佩剑上,目不斜视。
他的府邸太安静了,一向如此。
从前没觉得有什么,不知为何,今夜突然发觉四周有点空,冷冷清清的。
天色还早,沈怿独坐在桌边,隔着几堵墙尚能听到街市上繁杂的说话声,锣鼓喧天。
他摆弄着那个药囊,眉峰微颦,全神贯注地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待夜空再一次绽放烟花时,沈怿忽然起身,信手将放在角落里的面具取了出来。
*
“您家的茶叶都在这儿了,您看看数量对不对。”
书辞核对完了账目,点头将银钱给他,“辛苦了,这时候还来跑一趟。”
送茶的老汉接过钱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说完,又问她:“二姑娘今天不出去看花灯么?灯市上热闹得很呐。”
书辞牵了牵嘴角,无奈地一笑:“不去了,我不喜欢看花灯。”
老汉颇有些遗憾地长长哦了声:“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嗯,您慢走。”
把大门关上,书辞蔫头耷脑地回到小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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