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勾着一丝冷笑,并不阻止,好整以暇地出了门,接过随从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跟着早已策马狂奔的魏承霖而去。
魏承霖心急如焚,一下又一下用力抽打着骏马,只盼着它能跑得再快些,阻止惨剧的发生。
他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山脚下那四处散落的马车残骸、装着行李等物的箱子,甚至还包括几滩鲜血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脸色终于大变。
突然,一阵哭声从不远处隐隐传来,他当即回神,朝着哭声响起之处飞奔而去。
小溪旁,数名形容狼狈的男女跪在地上,被他们围在当中的,是一名神情绝望的中年男子,男子怀中,抱着一名满身血污的女子。
他的瞳孔陡然收缩,认出那绝望的男子正是周懋,而被他抱在怀中的恰恰便是周夫人温氏。
“娘”
下一刻,熟悉的悲恸哭喊响着,他望过去,见周莞宁伏在已然气绝的温氏身上,泣不成声。
“来这周懋一家子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居然只是死了一个人,连那个半死的周卓也没事。”
沈峰惋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着,他倏地回身,狠狠地盯着他,“沈峰,你此举与滥杀无辜又有何区别”
说完,再不他,抬腿朝着那一家人走去。
沈峰冷笑“事到如今还帮着这周家人,来真是死性不改”
“你错了,他要帮的并非全然是周家,而是你”
男子淡淡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回身一望,“侯爷”
蕴福并没有他,目光直视远处哭声不绝的周懋一家,嗓音平静“周懋追随陛下多年,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绝对不会希望到他死于非命。
他若有个什么不测,陛下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到时陛下追查下来,沈峰,你以为自己能有几条命到时不只是你,只怕便是你身后的夏将军,也会受你连累。”
“周卓重伤昏迷,慕容滔断腿成为废人,如今又加上周夫人一条命,沈峰,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枉死之人九泉之下也会希望你就此罢手,你的至亲,还在等着你的归来。”
“回去靖安伯年已老迈,只怕等不了几年,子欲养而亲不在,那等绝望,纵是用尽余生,也难以释怀,不要让自己后悔。”
沈峰嘴唇阖动,不知不觉间也想到了前段日子偷偷望过的老父,背影佝偻,两鬓斑白,那苍老的模样,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人。
怀中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周懋缓缓地低下头去,脸贴着那张布满血污的细致脸庞,耳边响着儿女的哭声,可他仿若未闻,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
“岳父大人”
魏承霖心中不忍,哑声唤。
周懋终于抬头,定定地望向他,良久,喃喃地道“报应啊”
说完,他挣扎着起身,也不用人扶,更不理会周昶与周莞宁兄妹的呼唤,踉踉跄跄地抱着妻子的遗体,越行越远
“爹爹,娘”
悲恸的哭叫声响彻半空,久久不散
前户部尚周懋一家回乡途中遭受意外,周夫人死于非命一事,除了有心人,并没有什么人关注。
京城中来来往往那般多贵人,新鲜事儿一拨又一拨,雁过无痕,谁还能记得谁
戎狄王族暗中联合旧部,意欲联合东冥取道北疆攻入中原的消息传回时,刚平定不过数年的北疆锋烟将起。
为着由何人领兵平乱,朝堂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围绕的人选有仨,分别是英国公、镇北侯与夏将军。
而这其中,又以英国公与镇北侯的呼声最高。
魏承霖并没有理会朝臣对自己的举荐,因周夫人在离京城不远之处意外身死,周懋一房人自然暂且走不掉,不得已回京,低调地料理了温氏的后事。
日前,他将长子与长女送到了周莞宁身边,盼着两个孩子能稍稍告慰她的丧母之痛。
他耐心地哄着幼子入睡,着他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心中酸涩难忍。
他轻抚着小家伙幼嫩的脸庞,眸中不知不觉便含了泪。
着他领兵出征的旨意到来后,他沉默良久,终于起身,吩咐奶嬷嬷好生照顾沉睡中的次子,回到房取了某个锦盒,孤身一人到了十八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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