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一脚已踏上了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脱手被连棠逃了出去,只不过很快就又被抓了回去。
连棠却没轻易罢休,本就波澜起伏的河面,小小的船儿摇摆颠簸,为躲鬼差的连棠一个不察,在鬼差的怒骂下,他大半身子跌出了船外,一下浸没到了湍急的黑河之中。
一刹那间,天旋地转,万物颠覆……
连棠,不,东青鹤只觉自己的五感被黑河扭曲,身子的每一寸也都被撕裂开来,一阵混乱作呕后,他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回到了石室中,而手下的天相湖也在跟着翻腾。
不知是否如吴璋所言,这天相湖虽是至宝,却也只能凭机缘窥得一隅,于是在匆匆度过一世后他就回来了,可那钻心的痛处却是仍在东青鹤的体内,不知是否由那痛感牵引,东青鹤的眼前仍依稀飘荡着断断续续的画面……
画面里他在阵中翻滚,幽幽的绿光笼罩了他的周身,东青鹤本以为他又尝了一遍游道士给他下的养魂阵的滋味,却不想那阵内映出了一圈一圈熟悉的符文,符文不停旋转,像一把利刀,将东青鹤整个人从中间狠狠劈开,伴随着琉璃样的清脆碎裂声,瞬时,有什么东西自他身体内被剥离而出,是一个同自己极像的人形……
那是……那是当日自己闯入阴司地府时的场景,那个阵……那个声音……那个人形……又是何物?
不待东青鹤想透,紧跟着画面又是一转,仿佛水面逆流一般,无边的血色向他蔓延而来,血流过山又漫过河,最后汇到了一个人的身下,那人不停在变化着,一眼便是一世,一眼便是一种死相,刺杀、斩首、凌迟……不同于在行客山的幻境所见,那惨不忍睹的痛苦此时全凝到了另一张脸上……
忽然,一切画面一切痛苦一切波澜又像潮水般顿消褪去,只有那张被留下的脸慢慢张开了眼,深深望了过来……
东青鹤趴伏在天相湖边,不停粗喘地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
良久的静谧中,传来一声恍然大悟的长叹。
“养魂阵…十世相克…三魂镜…善恶分离……”
……
吴璋一直默默地站在石门外等着,他本以为东青鹤至少也要在里头待上个几日,然而天才刚亮,那门竟缓缓打开了。
东门主站在一片阴翳中,半晌才走到了晨光下。
他面色有些清虚,眉眼却是平静的,平静得像是神魂都离壳了。
吴璋想问他可是如愿了,却被东青鹤先一步道:“多谢……”
那话说得深沉如水又缥缈如烟,一时竟让向来惯于洞察人心的吴楼主辨不出东青鹤的心来,也辨不清他究竟在湖内看到了什么。
眼见对方抱着木箱就要离开,吴璋忙问:“青鹤,你去哪儿?”
东青鹤顿了一下,回头道:“青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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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回来了。
这人才刚到,消息便传遍了八部。
早已候了一夜却不敢外寻的长老们听着连忙就要涌到片石居去,可那守门的弟子却道:“门主没朝那儿去。”
“他去哪了?!”
慕容骄阳急道。
那弟子挠挠头,指了指他:“去长老您的辰部啦。”
待慕容骄阳赶到新落成的藏卷阁前就见一个少年插着袖子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前,见了他连忙苦着表情凑了过来。
“慕容长老……门主他……门主他……”
慕容骄阳剑眉一竖,抓着鱼邈道:“门主怎么了?”
鱼邈涨红了脸,半晌憋出一句:“门主进了藏卷阁啦!”
慕容骄阳眯起眼,暂且压下怒气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鱼邈道:“他说……让我守在这儿,谁都不准进去。”
“他进了藏卷阁……是要找什么?”
慕容骄阳疑惑。
鱼邈也疑惑:“他问我……呃,有关阴司地府的典籍在哪儿,那东西同炼器炼兵关系不大……算是外卷野集,以前都放在北面室中的,但是许多都被上回那场火给烧了,只留下了一些……”
鱼邈自进了辰部大半时间都在这儿磨叽,倒是对这里的书十分清楚,不过鱼邈说了后,东门主还是执意前往,并且吩咐了在他出来前谁都不得打扰。
阴司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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