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
在电梯里,赏南看着虞知白手里又逐渐洇红的白纱布,低声问道,他知道虞知白肯定是不用去医院的。
虞知白摇头,“不用,我回家就可以。”
“嗯,那我陪你回去。”
幸福小区真的太旧了,摇摇欲坠的铁门,锈迹斑斑,底下绿化由风雨雷电亲自操刀,树木花草疯长,低层阳台的藤蔓和旁边的树干来纠缠不休,和外面的荒草连成一片。
空气潮湿寒冷,呼吸一口空气,就像吞进去一把刀子。
不过太阳暖洋洋的,晒得头顶和肩背发烫。
“进来吧。”
虞知白带着赏南进了11栋的门,风吹进来,门上墙皮掉落几块,恰好落在赏南的肩上。
赏南背光而立,脸部和身体的轮廓被阳光描绘出了耀眼的浅金色光圈,他微微侧头,没有露出一丝嫌弃的神色,拍掉了肩头上的白灰尘,连脖子和小半张脸都在发光。
虞知白捂着脖子的手紧了紧,赏南同学这么漂亮的艺术品,是不应该出现在贫民窟里的。
楼道狭窄,光从墙上的方形小窗照进来,照在楼梯上形成一小片发亮的区域,光束底下的灰尘像扬起来的金粉。
钥匙插进门锁里转了半圈,门就开了,虞知白靠着门,邀请赏南进去,“这里就是我的家。”
赏南走进去,还没看清屋内别的,却首先注意到了立在墙角的一对纸人,依稀可以辨别出性别,一男一女,小孩装扮,男孩没有五官,女孩子却五官具在。
女孩穿短绿褂子,唐装盘扣,宽袖口,身高也就一米四五左右,两根羊角辫,脸上画着两坨鲜红的胭脂,面朝门口的方向,嘴角咧得很大。
大概是察觉到家里有陌生人到来,在阳台躺椅上晒太阳的虞婆子动了动,声音沙哑,“小白,家里来客人了?”
虞知白低声向赏南介绍,“那是我快死的外婆。”
虞婆子听见这句介绍自己的话,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就不再吱声了。
虞知白把赏南带到自己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他的房间昏暗,刚从明亮的客厅走进来,赏南有片刻的不适应,等适应过后,才发现虞知白拧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小台灯,虞知白背对着他,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沓白纸走到书桌旁边坐下。
“外婆年纪大了,她住采光好的房间。”
赏南往窗外看去,发现窗户被一棵巨大的槐树挡得严严实实,槐树叶已经落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直愣愣地戳向天穹。
虞知白已经低头开始裁纸,剪刀刀锋裁开纸张的声音在房间里尤为清晰,他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鲜血。
赏南走过去,左右看了看,只看到一只小凳子,他顺势坐下,瞬间便矮了虞知白一大截。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虞知白垂眼,长睫浓密,“你不害怕吗?”
“不怕。”
相比令人恐惧,赏南觉得虞知白更加使人觉得脆弱。
“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坐在这里陪我就可以了。”
虞知白裁剪好了几条和伤口同样长宽的纸条,却没有立即使用。
赏南认真看着。
桌子上一直摆着一瓶红色的液体,十分浓郁厚重的深红,摇晃时,液体沾到瓶壁缓缓往下滑。
虞知白将它拿在手里,抽开瓶塞。
当着赏南的面,他直接用手扒开伤口,瓶口对准拉开的口子,瓶身倾斜着往里面倾倒,咕咚,咕咚…赏南怔怔地看着,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瓶内液体减少过程中发出的声音同频。
整个过程当中,它一直注视着赏南,赏南从一脸淡定到面露惊讶,温柔的浅棕瞳孔微微扩大,双唇微启,虞知白再一次看见了赏南的舌尖,小小的,粉色的,看起来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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