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拾忐忑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可是你的手受过伤,现在我总之也无事可做……”
她忽然在他面前排出来几张纸片。
他心情激动,连忙凑过去看——
好,休,养。
她还屈指在“好”
字上敲了两下,意思大约是:这个字要读两遍。
也就是:
好,好,休,养。
……
顾拾顿时就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这话你不说我也知道,全不值当我写了这么久……”
阿寄淡淡地笑了笑,收了那四张纸,又在怀中翻检半天。
顾拾想瞧一眼,她还遮住了不让他瞧。
最后她一张张地,将她要说的话摆了出来——
平生,得君,便好。
***
平生得君便好。
女人柔和的双眸里仿佛坠了星辰,幽亮中散发着微微的热。
顾拾的所有动作在这一瞬间忽然都滞住,思维停了摆,言语亦失效,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直到她俯身下来,在他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他呆了呆,在她离开他之前茫然地伸出手去。
他应该是想挽留她的,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她却笑着将方才那三张纸又塞进了他怀里,他低头一看:
好,休,养。
而伊人的倩影已经转过那云母屏风去了。
他看着怀中这几张纸条,慢慢地,竟也笑出了声来。
☆、第46章
文初二年三月中,被困巷战之中、打得七零八落的孙望及其军队,终于向钟嶙的北军投降。
未央宫宫门大开,冷冽的日光照彻万方,寥寥无人的甬道直通向华榱壁珰的巍峨前殿,钟嶙一身甲胄,率领北军众将士一齐入了宫城,将俘虏的孙望等人押在中间。
料峭的春日,荒芜的未央宫里寒梅开了又谢,阮寄独自在温室殿里临帖,茜儿在她身边弓下了身子:“夫人,那几个御医婢子已处理了。”
她抿了抿唇,表情没有变化,只眸中的光颤动了一瞬。
她搁下了笔,看着纸上那数行潦草歪斜的字——
当年在掖庭狱中受刑之后,自己的右手便写不好字了。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冷红宫墙之上,是淡白的天空,漂浮着苍灰的云。
太阳艰难地从那云层背后探将出来,却只剩了疲惫的微光,在黎明的薄雾中泛着空疏的寒意。
前殿上。
军士将孙望丢在了丹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