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南地时,根本不被三吴世家放在眼里。
本来还想趁着上巳游宴好好经营一下人望,没想到天子就这么迁都了。
就算有心出仕,这些江东大族也会选朝廷正朔,哪会选他?
那自己心心念的大业,又要如何完成?
一旁有人朗声道:“将军何须担忧?天子南来,其实才是立业之机!
试想有多少士族随驾南行?这些北人,哪个不需好好安抚?若把他们尽数安置在南地,要抢去多少良田?只此一点,就会惹得南人非议群起!
而天子未曾过江,只把行在立于寿春,显然是想重返中原。
但是真正的江东势族,则尽在吴、吴兴、会稽三郡。
只要天子一日不过江,这些人就一日不敢轻动,反倒有利将军大事。”
听到这话,司马睿神色一松,望向上座那位眉目疏朗,风度高逸的男子。
移镇建邺之后,他一直以王导为左膀右臂,现在王导前去寿春迎驾,这位同样名满天下,简脱放达的王敦,就成了可以依靠的干才。
王敦说的不错。
南人北人之争,向来是麻烦事。
当初陆机那样的名士入北地,不也落得三族屠灭,客死异乡?现在北人南迁,面对的问题更是繁杂。
如今迁都寿春,这些烦心事,必然要先落在天子头上。
如此一来,岂不是祸水东引?
不过沉吟片刻,司马睿还是长叹一声:“话虽如此,天子是否会回中原,仍未可知。
若是过个三年五载,在寿春立下根基。
我等不仍是为人作嫁?”
这话,可就有些“不臣”
之心了。
若是让旁人听去,说不定会惹出多大麻烦。
但是对于王敦这样的琅琊王氏子弟而言,早就习以为常。
司马睿本就出身琅琊,渡江之后又对他兄弟二人极为看重。
现在三人所想大同小异,区区不臣又算什么?
王敦一哂:“若不是意图北上,何不过江?将军放心,只要天子有意夺回中原,就必然不会看重江东一隅。
将军还当以大业为重,一心放在如何拉拢南人之上。
至于天子……”
他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天子聪颖过人,怕是会对于身边诸将心生猜忌。
之前日食,不正是亡败凶兆?自有匈奴伪汉,替将军解决那些烦心之事。”
王敦也算在朝中待过段时间,更是从王衍口中听过不少天子的闲话。
对于这个年幼的小皇帝,还是颇有了解的。
这样的人,若是大权在握,说不定真能稳住局面。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士族而言,实在心机太重,不宜辅佐。
比起天子,面前这个性情温和,手软心慈的琅琊王,才是值得投效的对象。
若是由他登任宝座,又与琅琊王氏掌权何异?
王敦不比王导那样性情平和,他本就颇具野心,现在好不容易站定局面,怎肯就此放手?
听王敦如此说,司马睿这才放下了心头忧虑,点了点头:“处仲所言不差,还是要笼络南人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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