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昭摇了摇头,王雪柳知道她不想听了。
虽然王雪柳还想再多为裴云说几句,更想告诉殿下,秦王进京也只是为了应承恩公之请,绝非对储位有奢望。
但看着夏侯昭苍白的面庞,她终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地坐在夏侯昭床前,陪着她。
听闻夏侯昭醒了,帝后都亲自来芷芳殿探望。
这一日王雪柳待到闭宫之时方才离去。
夏侯昭已经好了许多,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对雪柳道:“你这几日在宫中也辛苦了,明日在家中好好休息一天吧。”
雪柳应了,转身朝外走去。
将要迈步出殿的时候,她又回过头来,道:“殿下,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国巫大人的胡椒酒就要酿好了,我还等着您带我去讨要几壶呢。”
夏侯昭笑着点点头,目送着王雪柳的背影消失在夕阳脉脉的余晖之中。
她想起那一日从王府回到天枢宫,原本已经准备退宫回家的严瑜犹豫再三,又走回到她面前。
她心情本就沉郁,只低低问:“还有何事?”
严瑜道:“殿下,朋友贵在相知。
但朋友之间绝不可能事事皆通达。
王小姐一片赤诚,对殿下从无二心,望您莫要伤怀。”
她心中那压抑的火气被勾了起来,气息不平地问道:“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
严瑜抬起头来,道:“殿下不必如何。
雪柳小姐心中自然会明白的。”
“我不是要她明白什么。
我是怕她……怕她……”
怕她再次被裴云欺瞒,怕她痴情夏侯明不得善果,怕她前一世的重蹈覆辙。
她说的这样凌乱,严瑜却似乎明白了,素来不善言辞的他思索了片刻,道:“殿下,雪柳小姐与您年纪一般,她亦有自己的喜好与想法。
哪怕前面是险阻重重,她自己欢喜,连苦也甘如蜜吧?”
夏侯昭霍然抬头,脑海中闪过前世王雪柳弥留之际的画面。
这因难产而生命垂危的女子,脸上带着疲倦的笑容,看着那裹在襁褓中的婴儿,道:“初怀,这宫里我也只信得过你了,万望你好好将他养大。”
斯人已逝,脸上却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悲痛欲绝的她只顾着伤心,却从未想过,雪柳这一生到底是快活还是不快活。
然而,即便是真的快活,付出生命的代价值得吗?
夏侯昭一时无法理出个头绪,她只得朝严瑜道:“我会再想想的。”
所以第二日她干脆没有去翰墨斋,就是为了让自己多想想。
哪怕到了今日,她还没想明白,但是她也不愿与王雪柳起争执,等到合适的时候,她再问雪柳吧。
目下她最忧心的还是信州的战事,雪柳走后,她又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三四分力气,便对风荷道:“去把这几日有关信州的奏折都拿过来。”
刚刚御医还要她好好休息呢,风荷这规劝的话还没出口,就想起高热中的夏侯昭嘴边还在喃喃念着“信州”
二字。
她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过了一阵子便捧着一叠奏折走了进来。
她将奏折放到夏侯昭手边,又取来了灯烛,道:“殿下您捡要紧的看些便是,莫要太累了。
要是再病了的话,莫说折子了,连一张纸头我都不会给您。”
这样带着几分娇嗔意味的劝言,夏侯昭反倒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得道:“是是是,我看几个就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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