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都是别人觉得。
荆天月的自信谁都知道,她本来就有自信的资本,打不败的意志,可是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特别是今天肖绒穿着那件白色礼服朝她跑来的时候。
长发因为动作被戴起,头纱被掀起一角,漂亮的面容在屏幕上显得有点失真。
也让荆天月觉得恍惚。
今夜是十五,月圆之时,她迷迷糊糊地想到和肖绒拍那场凃锦婚礼的戏,她穿着破破烂烂的婚纱,踩着不稳的台阶往上走,晚风吹来,也是这样裙角翩跹。
她站在台阶下,作为凃锦,看着爱着凃锦的小虞,和小虞头顶那一轮圆月。
那部电影本来基调极尽悲凉,爱情是燃烧的香烟,也是最后突出的烟圈,焚后的灰烬。
其实拍那部戏的时候她心态很悲观,拍戏那么多年,人和角色当然能分得清楚,那种悲观,是荆天月的情绪,也不应该是荆天月的情绪。
那场戏拍的时候过了最热的时候,晚风有些凉,不像今天的风有点刺骨,人却因为激动而全身发烫。
凃锦提着裙角踩上晃晃悠悠的铁架台阶,穿着宽大衬衫的小虞坐在台阶上,她们有长长的对视,一个抬头,一个垂眼。
荆天月第一次看到《南风无信》剧本看到这段的时候还在抽烟,那会她的人生重大转折,别人的嘲笑,室内一地的碎片,她趴在阳台上看剧本,头顶的灯不是很亮。
烟灰落在剧本上,被她吹开。
露出那句台词:“你怎么来了。”
她演这一幕理所当然地演成了惊讶,可是被方崇梅叫停,说不对。
方崇梅这人也有点臭毛病,跟荆天月向来是发散式的教导,不会告诉你哪里不对,反正就是不对,你自己琢磨吧。
第二遍的时候荆天月抬眼看向肖绒演的小虞,肖绒的头发刘海细碎,到耳廓的头发也层次不平,有种仓皇的追逐。
她们对视了十几秒,凃锦露出一个难过又高兴的表情。
她说:“你怎么来了。”
这遍过了,等电影播了,有人写小论文说荆天月演戏出了名的阴阳脸,左边没有眼泪,笑得像哭,右半张脸眼睛泪眼朦朦,唇角却没勾。
【我觉得凃锦在害怕,她害怕小虞这种爱,一个渴望爱的人得到了她想要的爱,是会害怕的。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在痛苦地享受这种快乐,所以抬腿都轻快得像个小女孩。
荆老师真的好会演,这种患得患失,从凃锦的视角看过去的小虞,后面是天上的圆月,遥远又像是走近一步能得到。
凃锦的爱本身就是月光,本身带着凉,但是小虞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本来是一颗快要熄灭的星星,是和凃锦的相遇让她有了微弱的光芒。
追逐真好,虽然结局的小虞已经变成了流星。
】
这条周洲爱得死去活来,还给荆天月大声朗诵。
荆天月当时觉得:“我都没想到,这也太投入了。”
但是过去那么久,她在一瞬间和自己曾经演过的角色彻底共情。
逐爱者最终死于忧虑,她获得了比预期还更多更滚烫的爱,却开始害怕失去了。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速度,她想到那天,那场戏的肖绒,站在高一级台阶上的肖绒,那个带着青草味的拥抱。
抱得那么紧,抱得荆天月都感觉到疼。
当时她想,这是一个被角色操控的演员,还是太年轻了。
压根没去想别的。
没想到那种感情,和自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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