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拿着一块软布擦拭着放在殿中央的那架凤首箜篌。
永延宫寿宴上夏侯昭为沈德太妃解围后,太妃便将这架箜篌送到了芷芳殿。
风荷惜其珍贵,不假他人之手,日日自行擦拭,每每将箜篌顶部的鸟首擦出了光,方才满意。
今日她却有些心不在焉,最外面的几根弦反反复复擦了数遍。
夏侯昭在一旁看着,真怕她把弦拉断了。
“殿下,”
风荷思来思去,终于放弃折腾琴弦,鼓起勇气向夏侯昭道,“您真的要将这箜篌送出去吗?”
夏侯昭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风荷不乐道:“这箜篌本是西羌人自己送给乐阳公主的,殿下又这样喜欢,又何必非要送回去呢?”
“我喜欢?”
夏侯昭吃了一惊。
风荷道:“您每次从这里经过,都会看几眼这箜篌,闲时独坐,也常常望着它发呆。
我虽然愚钝,到底侍奉了您数年,这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夏侯昭一直以为风荷是因为这箜篌精美绝伦,故而喜爱,却不知风荷是因为她才如此。
她心中又暖又酸,想了又想,方道:“我是很喜欢这架箜篌,但有人比我更喜欢它。”
“那人便是喜欢,也未必有殿下弹得好。”
夏侯昭笑了:“她比我弹得好多了。”
“那人是谁?”
风荷想了想,这宫中只有沈德太妃会弹箜篌,总不会是她吧。
“便是我们今日的客人。”
夏侯昭所说的客人,便是羽林中郎将之妻,盘尼真。
前世,夏侯昭的琴艺便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那时盘尼真是没入宫中的掖庭女官,专门在宴会上弹奏这架精美的箜篌。
夏侯昭在宴会上听到之后,十分喜爱,便向皇后撒娇,请她派了盘尼真来教授自己。
夏侯昭性子跳脱,断断续续学了几个月,方才学会了基本的指法。
没等她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皇后便病倒了。
天枢宫内一片慌乱,这学艺自然也就放了下来。
她再次见到盘尼真,是晏和十四年的冬天。
那时候皇后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夏侯昭到璇玑宫探望她的时候,她往往都在昏睡。
父亲还要处理繁重的国务,严瑜和沈泰容在九边参加对抗北狄入侵的战斗,夏侯明已经与王雪柳成婚,平日很少入宫。
夏侯昭内心恐惧,却找不到人诉述,她甚至不敢在璇玑宫中多呆,生怕被偶尔清醒的皇后看到自己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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