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脸色煞白,额间虚汗不断。
恍惚间,福子那张水肿的脸就在脑子里变成了前世沈眉庄死时的脸,甄嬛未出世孩子的脸,宝鹊的脸,宝娟的脸,以及富察贵人死胎的脸,还有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的脸。
那些脸有的是真实存在的,有的是她幻想出来的,它们一时是福子,一时又是无法看清的大恐怖,叫安陵容真真假假,竟分不清此时的她究竟是身在人间还是魂处炼狱。
生命的重量,忽然就在此时朝她灭顶而来。
安陵容霎时心脏绞痛到直接昏死过去。
“陵容!”
惊的一旁的甄嬛、沈眉庄登时方寸大乱。
安陵容也不知自己昏昏沉沉睡了多久,梦中无时日,她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变作前世那个心狠手辣,想拉所有人共沉沦的安嫔,一会儿又变作待字闺中与父母偶尔游湖划船采莲蓬的单纯无知少女。
“母亲!
带我一起!”
安陵容猛然直直睁开双眼,却没发现此刻手中紧紧抓着的不是她那几乎熬瞎了一双眼的母亲、林秀的手,而是一只年轻男人的手。
这双手匀称白皙,骨节分明,若说是女人的手,略显宽厚,若说是男人的手,却又显得太过秀气。
安陵容鼻尖闻见一缕幽香,意识浮沉间,还能凭借她天生的好鼻子闻出里面含着一抹栀子花香,是安神香,她想,里面不仅有栀子花,还有茉莉、艾草……安陵容分辨着分辨着意识再次模糊不清。
见她重新陷入沉睡,那只秀气好看的手才缓缓从她掌中抽出。
这时,宝娟刚好重新拧干手帕,回身去给安陵容擦额头的虚汗,边擦边道:“裴太医,我们小主今日怎么样了?为何还是呓语不断?”
安陵容床边,一个面容温和干净的挺拔男子缓缓站起身,先是旁若无人的从怀中取出一条帕子净了净手,然后才一团和气的笑道:“宝娟姑娘不必担心,安小主今日的脉象比前几日强劲有力多了,若无意外,最多三日就能醒了。”
“又是三日?”
宝娟强忍着将庸医二字重新压回喉间。
心里咬牙切齿的暗恨,“三日又三日,三日何其多。
这都整整九日了,小主仍然没醒。
这庸医每次来都是同一句话,也难怪整个太医院就他点卯最勤,却镇日里闲着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