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面,裴禧言已心中有数。
这谢氏嫡女乃是聪慧之人,心中很清楚如今谢家于京城中的危险地位,一心只想让谢家得以自保,所以才在同他对话时多次以退相让,即便被宦官言语冒犯也不愿多加得罪。
且不难看出,此女本性的确是礼佛向善之辈,话里行间平和淡然、坦荡磊落,对阉党并无报复之意。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本就是个身子极为病弱、甚至双腿不能行走之人,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他裴禧言半生血债累累,虽非善类,但也不至于对这么一个命在旦夕的弱女子无缘无故疑心下去。
行椅上的女子仍在低声抽泣,裴禧言沉默不语地看着她,原本不虞的面色稍稍平缓了些,眉宇间的戾气也几近消退。
他想,这次倒的确是自己冤枉了人,许是因着他此前派去行刺方其元的死士仍未回来复命,又逢今日京关传来消息,平州府知府方其元竟被不明之人劫走了,因此他现下看谁都可疑了些,只觉满朝都是别有用心之徒。
裴禧言终归是对谢嘉宁打消了疑心,他盯视着眼前哭得楚楚可怜的貌美女子,心头虽无半点愧疚,但心底却不由涌起一股古怪的淤堵之感,辨不清是何种情绪。
而就在裴禧言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谢嘉宁身上时,卫云珩也一直于旁侧暗中观察着裴禧言。
卫云珩此前为了避免暴露和谢嘉宁的从属关系,一直按兵不动,好似自己并不在场一般。
他实则却持续审视着裴禧言的神情变化,并发现裴禧言在主上的精湛演技下,从起初的暴戾和戒心逐渐转为了平静。
卫云珩当即意识到,此刻就是自己发挥作用的最佳时机,他得再为主上演的这出戏添把火,以作收尾。
卫云珩瞥了眼泪如雨下的谢嘉宁,立时横眉冷对转向裴禧言,充当起为弱女子打抱不平的君子,声音冷沉又隐含怒气:“裴督公,你今日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这句乃是他的真心话。
裴禧言今日屡次言语冒犯谢嘉宁,又以其兄长之死步步相逼,实在恶事做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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