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赵员外声音沉重,一脸凄楚的向张老爹讲述了赵家如今的困境。
放贷人整天追债,粮价不断下跌,却积压难出。
他想要卖都卖不出,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只能变卖祖业,可是很多人故意趁火打劫,给出的田价实在是太低。
现在,他都已经无路可走,想起张家父子乐善好施,仁义的好名声,便希望张家能够看在乡亲的情份上,能够出面买下赵家的部份田地,给赵家一个渡过难关的机会。
说到这里,赵员外不禁潸然泪下。
他也是动了真情,地一卖,想再买回来就难了,自己就成了变卖祖业的不肖子孙。
老爹盘腿坐在炕上,沉吟了会,“你不卖地行不行,有没有其它的法子。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变卖祖业哩。
你家的地,也都是赵家祖祖代代辛苦攒下来的。”
赵员外抹了把泪,无奈的道,他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
粮食急切间卖不掉,也卖不出价钱,那边借贷又催的急,实在是没有了办法。
不过张超却听的出来,这个赵员外其实还是舍不得割肉。
那些粮食现在贱价抛售,他舍不得。
还存着一丝幻想,粮价能够回转,那样到时也还能止些损。
现在卖地,也是为了撑过高利贷的这一关,没有了高利贷的压力,以赵家的身家,还能撑个一年半载,说不定那时粮价又回来了,毕竟如今河北山东又乱起来了,谁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粮食这东西,大战一起,是立即就会涨价的。
老爹这人有些过份的善良好心,听了赵员外的话,他想了想道,“你再跟那边借贷的人说说,看能不能想办法筹措些钱,提前把钱还了,这样后面的利钱也免了。
地还是先不要卖,你现在卖八百亩地倒是容易,可以后再想置就难了。
你现在遇事,若是我这个时候买你地,岂不成了趁火打劫,都是乡亲,只隔了一条沟而已,我张铁枪不能做这样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张超在一边听的很无语。
老爹太过忠厚了,这赵家又不是什么良善人家。
不过赵员外父亲当家时,赵家确实也是灞上的良善人家,赵老爷子乐善好施,口碑很好,修桥铺路,修建私塾,遇灾年还会放粥救济,是个人人称赞的好人。
只是到了赵员外时,他一心只顾着赚钱,没少干缺德事。
灾年放贷,然后等百姓还不起贷,就收人家田。
赵家这些年田产翻了多倍,许多田就是这么来的。
赵员外后来又搞起囤积粮食的买卖,更是低价收高价出,赚了不少黑心钱。
张超只得委婉的道,“爹,赵员外借了那么多的贷,不马上还可是很麻烦的,那些钱是借的捉钱令吏的,那是公家钱,不还就得吃官司。
本息五千多贯,一时间想筹集哪有这么容易。
若拖的久了过了期,到时利又滚利,就更加要命了。”
京师地面,放贷的多是那些捉钱令吏、捉钱品子。
这些人就是各大衙门里专门负责放公廨钱借贷生息的,本来每人手上少则五万钱,多则几十万钱放贷,并不算多。
但这些人可不是那么老实的,能成为捉钱令史或捉钱品子的,一般都是地方上的势家或者官僚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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