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其实算不得什么文雅的成功人士,鼾声呼呼起,隔著门板都能听见。
“我爸他……今天是要谈什么大生意吗?”
周自恒转头询问蒋文杰。
……
【你爸爸托我来的,他有一点事情抽不出身。
】
【——什么事?】
【不知道。
】
……
周冲酒量好,大碗喝酒也难醉倒,很少如今日这般昏沉;他也极少困倦,连著工作几日都依旧能精神抖擞,很少如今日这般疲惫。
能让他也抽不出身的事,大概就一定是很大的事了,但这些事,周冲从来不会同周自恒讲,报喜不报忧是周冲一贯的作风。
周自恒望著蒋文杰,企图从他这里知道一些答案。
蒋文杰默不作声,眉心印著几道褶皱,似是在权衡轻重,良久之后,他才斟酌字句道:“很大的生意。”
他没有继续透露,作为一个秘书来说,他确实足够尽职尽责。
周自恒神色淡淡,轻微颌首。
他颌首的时候,庭院吹来了一阵风,身上浓烈的劣质香烟气息争先恐后地往蒋文杰鼻头钻。
小少爷抽烟了。
蒋文杰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一个想法,怔住,猛地抬头。
周自恒立在水晶吊灯下,黑色的裤脚沾满灰,他似乎没有察觉,手依旧插在口袋里,露出的半个手背上贴了一片创口贴。
他的精神似乎并不好,脸色有些黯淡,黑发紧紧地贴在额前。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模样消失殆尽。
风打著卷,甚至吹动水晶吊灯,但周自恒身上的香烟味道却吹散不去——大概是抽了许多支的缘故。
蒋文杰的视线在他身上梭巡,企图找出香烟的踪迹。
但他并未看出端倪,周自恒的眼眸垂得很低,长长的睫毛盖住下眼睑。
蒋文杰常常听他的老板周冲夸赞自己儿子,大事小事都拿来夸,甚至连周自恒的睫毛,都被周冲吹得天花乱坠。
但此时此刻,这样一对浓长的睫毛并不像周冲说得那般漂亮,刺目的灯光把睫毛的影子拖长,反而生出无边的寂寥来。
周自恒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这一瞬间,好似时间倒流,蒋文杰再次看到一个穿著绿色恐龙睡衣的男孩,帽子摇摇晃晃,坐在楼梯上,头靠著栏杆,喃喃低语:“还说陪我的……”
十年就这么过去。
依旧是煌煌一座南城大屋,依旧是灯光刺目,依旧是一个深沉又清冷的夜。
周自恒就这么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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