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到近乎苛刻的岑寻枝的人生中,根本没有“泄”
这个概念。
所以他也不曾流泪。
岑寻枝的灵魂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深陷应激作的折磨,另一半冷眼旁观。
不是第一次了。
每一次他都像监护玻璃外的医生,同情又可笑地看着病房里疯的另一个自己。
……可是这一次,好像又有什么不同。
无边无际的浓稠苦海中,有一个幼小的身影蜷伏在岸边,使劲试图用那双小手抓住溺水的他。
——这样不自量力,竟然想救他。
那小兔崽子才多点儿大。
一只手就能拎起来,还没毛绒玩具重。
手也很小一点点。
成年人的掌心就放得下小孩的双手。
吃草的素食动物就是弱小,连晚餐自告奋勇端盘子都差点举不动。
就凭这样的小孩儿,这样幼嫩、柔弱的小东西,也想要拯救一个困在泥潭里、且没有丝毫求生欲的大人吗?
别痴心妄想了。
ptsd作时,就是溺亡。
岑寻枝一直在抖,眼神失焦,原本清亮的眼眸攀上可怖的血丝。
他被困在海中,不住地下沉,最后一点氧气也要被截断。
小兔兔被成年人突兀的病情搞得六神无主,他替他流了很多眼泪,再怎么擦都是徒劳,像坏掉的水龙头。
小孩下意识开口呼唤,想要叫成年人回来。
从那个束缚中的迷宫走出来。
“aa……”
幼崽颤栗着,带着明显的哭腔,趴在岸边用力朝他靠近。
冰冷的海浪卷湿了他的衣摆。
“aa……”
浪在退潮。
海消失了。
那细弱的童音像是小鸟从远处衔来的一颗种子,落在岑寻枝荒芜的土地中。
在他,在他们都不知道的角落里,岑寻枝那损伤极为严重、奄奄一息的精神力,得到了久违的,几乎是救命的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