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宫女在一旁偷偷张望,江彬料想小家伙这些天该是她们照料的,冲她们笑了笑,那几名宫女脸一红,批帛一扬便不见了。
正德皇帝进了屋内,手一伸唤江彬来替他脱盔甲。
江彬脱了那金甲让人捧下去,又替他除了外衣和靴子。
正德皇帝身上松快了,转了转脖子,往塌上一躺,一把拉过江彬搂着,却不慎压到肩上的伤,疼得嗷嗷叫唤。
江彬看正德皇帝呲牙咧嘴的却仍不肯松手,心下好笑,也不推他了。
这天热得很,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却偏觉着黏在一处才踏实。
外头鸟语花香,丝竹声不绝。
正德皇帝惬意地闭眼叹了口气:“总算回来了……”
静了片刻,睁眼敲江彬,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想什么?”
“皇上这般……”
江彬看了眼正德皇帝环着的胳膊,“好似母鸡抱窝。”
正德皇帝沉默片刻,拧一把江彬大腿笑了。
胸腔的震颤从两人紧贴的胸口传来,江彬低头看正德皇帝的手指,忆起战场上那紧紧的一握,又忆起他为自己挡下的那一刀,当时说不清的情绪,此刻又浮上来,缠得所有思绪都化琴音婉转。
“皇上这伤还得请御医瞧过。”
留疤事小,若因此埋了什么隐疾那可是罪无可赦的。
正德皇帝搂了江彬道:“担忧我不成?”
江彬有别扭了,别开眼道:“听闻这段时日,皇后与皇太后日日吃斋祈福,保皇上平安。”
“怎的又提她们?”
正德皇帝皱摸着江彬腰间的司南佩道。
江彬闭嘴了,任凭正德皇帝抱着,静了会儿,便都睡了过去。
庆功宴是正德皇帝早就嘱咐的,能纳上万人朝拜庆贺的太和殿气势恢宏,一盏盏宫灯延伸开去,侍女与侍卫两边排开,一溜熏炉香气腾升,将幽深的太和殿缭绕得仿佛见不着边际的仙宫。
一人一案,瓜果甜点陈列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梨花木案,与太和殿昏黄的色调交相辉映。
然而那中间几排却都空着——翰林院全体官员缺席,言官半数缺席。
剩下的半数是来指摘的,在鸿胪寺唱完赞美之词、正德皇帝封赏各位将领后便跳将出来,言此次正德皇帝不顾安危偷溜出去参与这场规模小到可忽略不计的战役弄几个俘虏回来诓骗世人是百官耻辱国之不幸。
正德皇帝高高在上地坐在御座上,撑着头听完言官引经据典的轮番指责后,瞥了眼座下一众铁青着脸的武官,缓缓扯了个笑:“哪位首辅煽动的?”
早上还穿得花枝招展地全体恭迎,傍晚便都忽地转了风向。
要说无人挑拨,那是无人相信的,蒋冕自然没这个胆,杨一清尚于家中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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