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离京,又将计就计地放了消息令宁王回南昌,便是想着要合演一出,诱得那些个乱臣贼子露了马脚,好一网打进了,逼出吴太医下落。”
江彬听王勋这么说,心中便宽慰了许多,思量片刻后道:“可是要王爷佯装被擒?”
若朱宸濠战败被俘,那些个想渔翁得利的必定怕朱宸濠等人会供出些线索来,或掩埋罪证,或毁尸灭迹,断不会沉得住气。
王勋见江彬与正德皇帝不谋而合,啧啧摇头道:“当真不负你‘佞幸’之名!
可这不过是其中一环。”
顿了顿道,“你该是已劝过王爷,切莫水战了?”
江彬颔首,心道王勋倒真是知己。
“皇上已查明有人在他炮船上动了手脚,便是要两军交战时出些差池,将这祸事推脱到宁王头上。
而宁王这处,也必有逆贼安插的爪牙,极力劝说他水战,实则多已布置妥当,好见风使舵,令宁王无法全身而退,得个两败俱伤。”
王勋这番话,倒让江彬想起之前乔宇问他的“谁真有贰心”
,正德皇帝若有不测,能名正言顺地把持朝政的,不过那么几个……
“故而,一要保皇上与宁王周全,二要做足了戏,引蛇出洞。
我知你铁齿铜牙、舌灿莲花,定能成事则个!”
江彬听王勋那笃定口气,只敛眉道:“若不成呢?”
王勋笑着从里掏出一木匣子,打开了,便见拇指大一玛瑙色珠子,月色下泛着血红色的光亮,可不就是朱宸濠之前送的避水珠?
“皇上让我交与你,说若真出了岔子,只管逃命便是。”
这珠子,只在江彬与正德皇帝浓情蜜意时水下戏耍过一回,这一本正经地交了王勋,可不就有揶揄的意思?
江彬啐耳根发烫,心道这档口还有心捉弄他。
幸而王勋并未问这珠子来历,只摸了江彬裹得严实的颈项道:“可还疼着?”
“皮外伤罢了。”
江彬伸手去赶那几只又围上来的蛾子,王勋这才想起来,从腰间掏出个酒囊,往江彬颈上一抹,那些蛾子便如失了记忆的游魂般各自散了。
“御医给你上药时搀了些招蛾子的花粉,好教我一眼认出你……喏,便是这个,你留着,不定日后用得着。”
江彬接过那画了竹叶的小瓷瓶,揣在怀里,又见王勋摸出个锦囊递过来。
江彬打开了,便摸出一簇用红绳扎着的细软的发来。
“欣儿的胎发,嫂嫂说,让你这义父保管着。”
江彬借着月光看那微黄的一簇,只觉得它丝丝缕缕地缠在心上,猛地一绞,痛得险些握它不住。
宣府一役的真相,江彬断不会再让旁人知道,也便因如此,他终其一生都走不出那一场淅淅沥沥弥漫着腐臭气味的秋雨。
即使宁王一事上,能得偿所愿地逢凶化吉,他与正德皇帝,也终究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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