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五岁的前锋参领,不值多少人挂念。
灯烛拔|出来的黑影,拢着大半帐子,夜里剩下军医的徒弟在一旁守着,哪来的人参吊命,满军营也没几根,他没资格用这个。
他领了一路骑兵披着沾湿的蓑衣,穿过冬日里火烧的林子,突袭敌军,仅有两人回来,还是靠着战马的灵性。
一个死了,一个他还在这里熬着。
那徒弟时不时要和他说话,确保这位前锋参领的清醒,不要真死了。
他浓烟过了喉,薰伤了眼,在高热里,仰头望着眼前的黑。
“我……有个妹妹,”
他慢慢说,“很霸道。
每次离家都逼我誓,不能死,不能死在她前面。
毒誓,指天誓。
小兄弟,我要走了,她也活不了。”
小小的人,夜里看不见,生得又那样好看。
没了他,怎么在世间活得下去。
百战沙场碎铁衣,连铁衣都能碎,人的骨头比软泥还不如。
若真命中该死,谁拦得住。
那一夜,军医的徒弟听他细细说着胞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细到每月头都长多少都能用两指比出来。
他始终清醒,是记得昭昭说,哥你要战死了,我就撞墙上吊饮毒在铁钉子上打滚把自己疼死。
她说,哥你知不知道,我就只有你。
他当然知道,不用等无人照料,被饿死被人欺辱,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追上自己。
昭昭有与生自来的狠意,全随了他。
……
沈策在书架旁,始终清醒感知着这一切,真是佩服过去自己能一直在重伤感染下保持精神力。
他有烧的实感,但体温正常。
他“被烟熏”
过的眼,模糊能看到一些景象了,摸到床上,沾床即痛。
身上毫无伤口,但全是皮肉被割开的刀伤痛感。
手臂一刀割到露骨。
昭昭昨夜脸贴的地方,就是这里。
昨天是明智的,没见任何人,这种事不止不能让昭昭知道,谁都不能看到。
如果被家人现严重至此,送去就医,就会现无可医治,都是不可言说的幻觉。
从视觉的恢复度看,都是一时的,一两日会好。
这才刚到前锋参领,离封王拜爵山遥水远,难怪谁都要拦他阻他劝说他,确实是刀山在前,血海蚀身。
衬衫被汗早浸透了几回,他费力抬起像绽着伤口血肉的手臂,挪那一条仿佛骨折的腿,看向书桌上的茶杯。
想找方法,先喝到一口水。
冷汗淋漓,他喉咙被烟“伤”
了,不自禁做着吞咽水的动作,喉结滑动了两下。
忽然想到在影音室,她的唇在亲这里,亲喉结时,微微压抑的呼吸声。
昭昭再见到他,是在两日后。
大家约好去顶楼游泳,她生来畏水,所以来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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