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一眼,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但也没制止。
可直到开到她公寓的楼下,那阵年久日深、侵入肌理的柠檬味,仍像嗡嗡萦绕在耳边的苍蝇一样,驱之不尽。
临下车前,他叫了她一声:“小蝴蝶。”
她心里一哆嗦,醉在那声“小蝴蝶”
里,要打开车门的手停了下来。
他把她的身子掰过来,头抵着她的头,有些神伤地说:“今天的事,我知道你心里特别难过,我也是,不瞒你说,我也得缓缓。
你回去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明天咱们再好好谈谈,好吗?”
她的眼泪又婆娑起来,哭得无声,身子也打起了颤。
他一把将娇小的她揽进怀里。
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在他永远那么伸展厚实的胸膛里,眼泪也更加凶猛起来。
她有一瞬间的不舍,可是一想到他提到陈飒那副欲语还休的样子,一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柠檬味,她还是狠狠心,推开他,拿手在脸上迅速揩了两把,下了车。
然后在门房、电梯、过道里几双猎奇的眼睛的注视下,失魂落魄地飘到了家门口。
刚开了门,气流就把陈飒的房门“噗”
一下,大大地顶开,“咚”
地撞在墙上。
小蝶吓了一跳。
那女人又不关门不关窗,大大咧咧的,还真是对谁都不设防。
她心里五味杂陈地想。
她朝那半敞的门望去,黑咕隆咚的窗外,是羊粪池闪烁的灯火。
她一时鬼使神差,大步走了进去,打开灯。
里面还是如常得凌乱。
桌角的一只小相框里,嵌着在湖心岛的沙滩边穿着比基尼的陈飒,今年夏天刚照的。
没化妆,皮肤更黑更糙了,脸上的痘痘毛孔也清晰可见,可这些一点不妨碍她冲着镜头倍儿灿烂地笑。
“在我心里,你就是一朵向日葵,永远面朝阳光,开得倍儿灿烂。”
小蝶不知怎么,想起了北极兔说的话,上回陈飒告诉她的。
当然,现在她知道,那个北极兔叫路亚。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掀裙子,跪在不那么干净的地板上,佝偻了身子,把陈飒床下那个锡制收纳箱给扒拉了出来,把里面那枚蛋糕插牌拿了出来。
上面还是上回陈飒给她们看到的字“iloveyou,butterball(我爱你,黄油球)你就像强盗一样闯入了我的内心”
,当时她看了好感动,好唏嘘,也好羡慕
可现在,这个小插牌却像一把深深扎进她胸口的匕首。
一呼吸,胸中就是一阵绵延不绝的锥痛,更有深深的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像强盗一样闯入他的内心!
因为她那一拳能打死老虎的壮?因为她那振聋发聩的笑声?还是因为她穿36dd?
三十多岁的人了,动不动脸上就爆痘。
上回小蝶好心劝她,等痘痘长熟了,用痘痘贴吸出来就好,干净不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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