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岚院里空廖廖的,习惯了女人的存在,哪里都有她的影子,忽然她却没有了,好像心也被她带走一般。
床头的红木柜子上,几件小衣裳叠得整整齐齐,旁边码着两双虎头小鞋儿,那是她一针针亲手缝制起来的杰作,咕噜噜的圆眼睛,诙谐极了,平日没少被他好笑。
他一笑,她就打他,脸颊泛着粉晕,得人实在心花荡漾。
忍不住将她腰儿一揽,她便软软的仰倒在床上,怎么也形容不出那身姿的娇妩似水天也,可知道他有多么离不开她母子
沈砚青一拳头打在桌面上。
已经是第五天了。
时间太赶,十万两银子不好筹集,沈家的产业才历过大劫,把药铺马场周转的银子扣下,生意停了,撑死也才凑齐六万多两。
原还想着同那绑票的谈判,然而对方竟也再没有任何消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给人留下实在蹊跷。
还不能报官,怕被四皇子元承宇知道,更怕鸾枝母子被撕票。
压力太大,下颌上冒出来一片青茬。
魏五大步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嚷嚷“爷,县上几个庄子的老板都查过,除却老徐家的私下请过几回邓老板,其余的几个该干啥干啥。
奴才觉得不像是他们干的”
“嗯。”
沈砚青凝着眉头,默了默,忽然问“那萧风最近在干什么”
魏五正要说的是这个呢,连忙道“他他近日倒是很有些蹊跷前阵子爷让我去查他,奴才发现他隔半个月就要去一回临县马场,然后又一连气消失十天八天,说是跑镖,就没打听出来他在给哪家跑。”
沈砚青沉声道“那马场的主人查出来了没有可确定是祈裕”
“早先咱们马场喂马的孙老汉,等祈裕消失后,忽然莫名其妙也死了。
估摸着就是祈裕那奸人干的,怕被我们查出来他偷运种马”
魏五龇着牙。
沈砚青忽然记起大街上四爷形容凤萧的那番话这个人你要离他远些,希望这次的案子与你们沈家再无瓜葛。
便不动声色地叮嘱道“先不要打草惊蛇。
银子还差多少”
魏五说了下钱的难处“布庄那边实在不好开口,邓老板南边要开工呢,州县几家铺子才收了定金,月底就要给他们交货。”
邓佩雯为着景祥布庄废寝忘食,一心都扑在钻研生意上,沈砚青又何尝不是难开口。
然而鸾枝却是一天都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当真要疯掉罢,哪怕生意不做也豁出去了
沈砚青拂袖站起身来“我这就出去见她。”
“爷,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说是邓小姐来了,今晚大家伙聚一顿饭。”
门口进来一名婆子,惴惴哈着腰。
最近二爷气场太强,整个宅子的下人都十分小心翼翼。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鸾枝母子消息未明,她竟还有心思操办宴席沈砚青眉头微蹙,心中有些不悦,不理解祖母缘何忽然态度松懈。
却还是去了。
又下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青砖地上、落在院中的古铜大缸里,叮叮咚咚,唱歌儿一般,无端添出几许热闹。
北院上房里布着三张红木大桌,夫人奶奶们、老少姨娘、小辈们,将一间厅堂填充得满满当当。
老太太换了身新衣裳,气色起来还不错,指着一桌子的好菜招呼邓雯佩吃“快尝尝、快尝尝。
外头都说我们沈家宅子的女人稀罕,却不知咱家的厨子那才叫做一流,只单这一道玉兔罗汉烧,外头可是吃不到的。”
那菜肴色泽鲜嫩,味香扑鼻,只得人赏心悦目。
邓佩雯忍不住夹了一筷子,在口中细细咀嚼,少顷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唔,味道果然不一般二奶奶真是好福气,我说怎么瞅着七个月的身子起来八、九个月大,原是老太太您照顾得这样好。”
她今日穿一身木兰色圆领子荷叶衫,头擦碧玉珠花,淡雅又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