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逸舟“嗯”
了声,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谢锦天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便又想起上回易杨烫到手时的场景,不禁有些烦躁。
毫不客气地走进去,就见着易杨不同往昔的睡颜。
谢锦天挑了挑眉,樊逸舟耸肩,压低声音道:“来了就说累,一躺就睡过去了。”
平日里,樊逸舟通常都会让易杨进入催眠状态后才让谢锦天接手,可今天,这位过于心疼病人的“麻醉师”
显然不够称职。
不过从睡眠状态引导到催眠状态对谢锦天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格外小心,不能让易杨醒来。
谢锦天坐到床边,轻轻用手指拨弄着易杨的睫毛,那睫羽长而浓密,指尖一触,便如触电般将他拉扯回了儿时。
那是蝉鸣的午后,仿佛瓷娃娃般的脸孔搁在摊开的课本上,睡得香甜。
午休必来低年级串门的谢锦天撑着头看了会儿,手里的冰棒就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他想叫醒易杨,但脸凑过去,却被那熟悉又陌生的细节吸引了视线。
额前的碎发在阳光下一根根地被染成了金色,眯起眼,就能看到五彩的光芒在上面流转。
而那光芒,映着他如同丹青描画的眉眼,简直如流传千年的古画。
谢锦天忍不住伸了手,小心翼翼地拨弄那同样跃动着流光的浓密的睫羽。
那睫羽轻轻颤了颤,像梁祝里成双的蝶,被惊动了要就此飞走似的,谢锦天忙收回了手。
指尖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像小时候趁母亲外出时偷偷翻出来的藏在衣柜里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翡翠戒指。
易杨平日里是最反感亲近的,对谢锦天也不例外。
谢锦天屏息等了会儿,眼见着易杨只是偏了偏头并没有醒,便又开始心痒难忍。
真的碰了,又会怎样呢?
他仿佛着了魔,被这个念头驱使着,不管不顾地又伸出了手,想触摸那白皙的皮肤。
可这一次,易杨却如有预感般地睁开了眼,眼中满是迷茫,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谢锦天。
亦如此刻。
谢锦天的心仿佛跳到了喉头,哽得他呼吸凝滞,引导的话也就此中断了,幸而一旁的樊逸舟发现了端倪,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声音道:“他没醒。”
谢锦天这才又细细打量两眼无神的易杨,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心又回落到胸口,剧烈跳动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有一刹那,恐惧压垮了理智,令他脑中一片空白,无从冷静判断。
他从不知道,他竟如此害怕易杨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而这一发现所带来的震撼,远远超过了被易杨识破这件事本身。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就像个身上背着人命官司的逃犯,多犯下一宗罪也不过是个死字。
谢锦天调整呼吸,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再次在凝固的寂静中,试图引导易杨。
易杨浑然未觉,就像只顺从的绵羊,一如既往地乖乖钻入了谢锦天为他布下的圈套。
“好了,现在的你已经回到了二十二岁那年,睁眼瞧瞧,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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