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夫人接着道:“你可别小看捧玉壶的差事,那是陛下身边最紧要的差事呢,本太夫人专管陛下饮水之事,得防着别人下毒啊!
这差事可辛苦呢,冬天壶里是热水,捧不好就会烫手,夏天好些是冰水,可也得小心才行,万一不小心洒出来,洒到了陛下的身上,那可不得了。
本太夫人当差几十年,只出现过一次差错,把陛下最心爱的玉壶失手打碎了,陛下大怒,责罚奴婢……”
忽然,她说到这里不说了,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显见她那唯一一次犯下的错误,受到了非常严厉的惩罚,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是恐惧异常,连本太夫人都不自称了,失口称起了奴婢!
见她神情恍惚,亭子里的丫环连忙安慰她,有的说女皇陛下是很信任她的,要不然也不能让她在宫里一直伺候到七十岁,这才让她离开,有的说女皇陛下对她最好了,要不然也不能给她找了个国公爷当夫君,还提拔她儿子当大将军,这可是天高地厚的信任啊!
杨泽在旁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言。
其实,从韩太夫人的脉相上,他什么也没看出来,这老太太七十四了,可身体还是不错的,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是老人家的坎儿,这老太太过了七十三了,而且还中气十足,看样子过八十四这个坎儿,也是啥问题没有的,实在看不出她有啥病,或者说身体没啥病,有病的是心理,伴君如伴虎,一个长年在女皇身边的人,有点心理疾病,也是很正常的。
趁着韩太夫人神情恍惚,杨泽突然问道:“那太夫人的小毛病是什么呢?”
他冷丁一问,韩太夫人随口便答道:“奴婢必须要抱着东西才能站起身,才能走路!”
她顺嘴就说出有啥毛病了,也不考较杨泽,让他猜是啥毛病了,更加重要的是,她仍口称奴婢。
杨泽紧接着又问:“可是离宫之后才犯的毛病?”
“咦,你怎么知道?”
韩太夫人一下子回过神来了。
杨泽敷衍道:“从太夫人的脉相上看出来的。”
此时,他已经对韩太夫人的毛病心中有数了。
这位韩太夫人在宫里做事,又是负责女皇饮水的宫女,那么必是女皇的心腹,女皇能从激烈的宫廷斗争中获胜,最后登基称帝,必定经历过无数的腥风血雨,女皇身边的宫女压力必定也是十分巨大的。
女皇让这位韩太夫人一直在宫里伺候她,干到了七十岁才放她走,一来是宠爱,二来也是怕换人之后,有人在饮水中下毒,所以女皇不但给韩太夫人找了个国公爷当丈夫,还让她的儿子当大将军,这是拉拢的一种手段,让韩太夫人一直忠心伺候她。
可正因为这种宠信和拉拢,使得韩太夫人当了国公夫人,又是大将军的娘,可却没享过什么福,而是当了大半辈子的宫女,一直在伺候女皇,一直都是奴婢,这也是她不在宫中当差后,为什么特别能显摆,特别爱挑别人错误的原因。
可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在内心深处,韩太夫人一直当自己是个奴婢,是女皇的宫女,她在巨大的压力下捧了大半辈子的玉壶,这习惯哪可能说改就改了的!
她现在不抱东西就站不起来,走不了路,说得直白些,就是她还活在女皇的巨大yin影下,那次打碎玉壶被严惩的事,仍深深地印在她的脑中。
估计着,她打碎玉壶,可能是遭了女皇的忌讳,怀疑她下毒什么的,因为害怕所以失手打碎玉壶,否则一个玉壶而已,女皇哪可能那么小气,因为个物件,就严惩身边的宫女,要真那么小心眼儿,还当什么女皇啊!
心病,还得心药医!
可想让韩太夫人以后能像个正常人似的活着,就得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她已不再是宫里的奴婢了,但这个道理,靠用言语去说,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得另想办法才成!
杨泽想明白了病因,这才道:“太夫人,你的毛病是贵人之疾,与众不同,非常特殊,也只有你这样有身份的人,才会有这种富贵病,要想医好,得让草民好好想想才成。”
这么会儿功夫,韩太夫人已经恢复了正常,又变回了那副爱显摆的表情,她点头道:“那当然,本太夫人的毛病自然是与众不同的,怎么可能和你们这样的草民有一样的毛病呢!
你要想就去想吧,本太夫人还要念道德经呢,被你耽误了这好半天,刚才念到哪儿都忘了!”
杨泽站起身,对旁边的成宽道士小声道:“观主,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事需要你帮忙!”
成宽道士心想:“你看病,关我什么事?我能帮你什么忙,难道想让我帮你算一卦,看看怎么才能治好太夫人的病?我要是能算出来,我早就出手了,还能轮得到你么!”
他心里感觉帮不上啥忙,可嘴里可不能说,含笑点头道:“好,咱们去贫道的净室说吧!”
两人离了亭子,正要去净室,杨泽忽地回头道:“娘,你也来吧!”
张氏手里拿着杨泽换下的衣服,正不知该干什么呢,听儿子叫她,心想:“可算有我事了,不知儿子叫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