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还吃起了帕子的醋。
陶铈见她这般心灰意冷的模样,一时越确信自己来的对,那先前五百年的恩情,想来是能报了。
“我在人间见到了一个人,长得很像沈甫亭,我细细观察了许久,那气度做派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仿佛是另一个他,我特地打听了,那沈家公子原先不是这般如玉模样,自小也长的貌不惊人,后来病了一场,不知怎的便如长开了一般,越长越好看了。
我不知晓是不是他,后来试探一二,他也是不识我,不过他既然是仙帝,或许能保留一二神识,落在了凡人身上也不一定。”
他其实还有些许顾虑,这人若不是沈甫亭,便是白白给了她一个希望,又让她落空,实在太过残忍。
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与她说一说,万一这人真是沈甫亭呢,凡人年岁短,要是转世投胎,便是茫茫人海难再寻,必然会错过。
锦瑟闻言有一瞬间的怔忪,待反应过来,猛然站起了身,“在哪里”
“在人间。”
陶铈见这么小小一只瞪着圆乎乎的小眼儿看着自己,一时有些离不开眼,实在太是可爱。
锦瑟当即一跃而下,迈着小碎步飞快往前跑去,“带我去”
陶铈闻言连忙跟上,二人在夜色里急匆匆离去,完全没察觉到角落里还站着另外三人。
川音南看着锦瑟离去,转头看向寂斐,“大人为何放这人进来,他必然会告诉妖尊,凡间有一个长得像沈仙帝的人。”
寂斐看着空落落的殿许久,轻声道“我想让她开心一些。”
他说着便出了神,凡间那个人他去看过,长得确实和沈甫亭一模一样,倘若真的是他,她必然能够高兴。
即便不是,也算是一个很好的替身,也免得让她终日苦等,郁郁寡欢。
许是寂斐的神情太过落寞,以至于这一处的气氛越低迷。
川音南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静默不语。
一旁的虎头刹自是不懂这些情情爱爱,他坐在石栏之上无聊了许久,颇为煞风景道“大人何须担心终身大事,就凭您这模样,哪有姑娘家不中意您的,实在不行,不还有业障海里的那只山龟吗,他前些日子还问窝,您怎么还没有去业障海看他,他等的花都谢了”
川音南“”
寂斐“”
陶铈带着锦瑟一路到了人间,她一直都没有变回人形,小小一只走在他脚边,那度却比他快了不少。
陶铈一时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时不时看看她奔跑的小模样。
锦瑟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往前,见他慢了下来,不由转头看去,“到了吗”
陶铈看了她许久,终究是伸手指向前方,“就在前面,我就不送你了,那个人长得很像他,你一进去,随意找找就能看见他。”
锦瑟闻言当即往前跑去,跑了几步似想起什么,转头冲他点了点头以示谢意,才继续往前跑去。
陶铈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仿佛往日看着她与沈甫亭一道撑伞,缓缓离开自己的视线一般。
他错过了一次,便是永远。
锦瑟迈着小碎步,一路往前跑去,这一处府邸极大,外头有人看守,她没耐心耽误,毫无阻碍的穿墙而过,入眼便是亭台水榭,大气古朴透着精致。
进来的这一处正好是花园子,仆从往来,好在她原身娇小,也引不起府里头的人注意,可以畅通无阻的在其中行走。
她四处看了一眼,欲往最近的水榭那处走去。
正巧两个仆从端着药碗,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声音压得极低,“公子的病恐怕是好不了了,这神医名药不知几何,每每来此都是束手无策,恐怕是唉”
“嘘,不可妄论主子非议,免得到时候老太爷责罚。”
“咱们嘴上说说,也多是担心公子,族里的公子们都成了亲,没道理我们长房嫡长还没有着落,公子若不是因为这病拖累着,早早便已经金科及第,娶妻生子了。”
“你说这病怎么就落在我们公子身上了,真真是造孽啊。”
锦瑟猫在石林一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眼儿微转,还未意识到他们说的是谁,微风轻轻拂过珠帘,传来悦耳的碰撞声,里头有人缓步走来。
脚步声莫名熟悉,叫她微微一怔,以为自己是幻听,她抬头看去,那垂落的珠帘挡在眼前,叫她看不清那人模样,只能依稀看见衣摆清纹,入目风雅,行走间窸窣声响。
这一路而来,她都没有想过什么,只想要尽快见到这个人,可如今到了这处却又近乡情怯,她害怕看到的只是一个模样相似的人,而不是她心中盼着的他。
她迈着爪子不自觉往后退去,不敢看,那缓步而来的人忽而咳嗽起来,低沉的咳嗽声夹杂着珠帘碰撞声传来,她瞬间顿在了原地,直勾勾看去。
那人已经压着咳嗽,掀开珠帘,缓步下木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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