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萧独那小狼崽子干得,他可真是……天大的胆子。
我希望萧澜别对他起疑。
本来萧独这个太子就只是他口头许诺,绝非他真心想立。
我猜测他多半不过是为了欲擒故纵,遂了那些以翡炎为首支持萧独的一派老臣的意,再伺机找个由头一网打尽,再想深些,他也更不希望他二子三子的母亲孟妃家族的势力在朝中独大。
眼下萧煜成了残疾,有损威仪,不可立为太子,而四公主萧媛已订下霖国王子的婚约,快要出阁,他便立萧独为太子,以期萧独的养母俪妃背后以太尉越渊为首的越家势力来制约手握兵权的孟家。
怎么看,萧独身在风眼之中。
大火扑灭后,倚日宫已无法再住人,萧澜只好迁到南边的夏曜宫城,却没有放我回幽思庭,而是将我与他的后妃们一并安置在了夏曜宫后山的宫苑内。
我知道他是一定要得到我,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当晚,皇后果然小产,且生命垂危,母子恐怕双双不保。
听见宦官禀告的这个噩耗,萧澜才面露悔意,动身前去皇后的寝宫。
我坐上前往夏曜宫新居所的轿子时,迎面遇见几个人影纵马匆匆而来。
那是几位皇嗣与一众侍卫,他们似乎正从狩猎场上归来,还身着骑装,背负弓箭,我从帘缝里望见萧独也在其中,他肩上扛着一只幼鹿,正与二哥萧璟和四姐萧媛并肩而行,萧默脸色阴冷地紧随三人其后,反倒成了被冷落的那一个。
我的轿子接近这队人马时,几位皇嗣们纷纷下马向我行礼。
我想起白日屈辱的情形,又顾及身上只穿着一件纱衣,听见他们毕恭毕敬的喊太上皇,连轿帘也不想掀开,只冷淡的“嗯”
了一声,便命宫人们起轿。
晃晃悠悠行了一阵,一串马蹄声自后方哒哒追来,有人喝道:“停轿!”
轿子一停:“五殿下?”
有人小声斥责:“叫什么五殿下,叫太子殿下!”
“谁让你们停下了?”
我攥紧轿帘,不想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被这小辈看见。
沉稳的脚步声接近轿前,帘子一动,我紧紧扯住,不容他掀开。
“皇叔,夏曜宫往上是山坡,行轿不便,我送你一程。”
我清清嗓子,懒懒一笑:“不必了。
孤身子不适,无力骑马。”
“无力……骑马?”
我听他低声重复,不禁一愣,便知这小狼崽子定是误会了什么,却也无神解释,不耐地催促道:“今日皇宫走水,你父皇定受了惊,皇后又小产,定要举行一场祭祀驱邪避凶。
你身为太子,理应在场,还不快去,晚了可便不合礼仪了。”
萧独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那我,晚些再来探望皇叔。”
巳时。
夜深人静,我遣退宫人,浸入温水之中,独自擦洗身上残留的虎油,也想一并将萧澜带给我的屈辱感洗去。
但他说的话,做的事,像一道烙印挥之不去,饶是我自诩心性冷峻,也难以平复下来。
我浸泡在温水之中,身上却阵阵发冷,我止不住地心想如今是不是我杀兄弑母的报应。
可我不会服输,也不会认命。
死,我也要死在龙椅上。
如若是我的气度容貌惹得萧澜觊觎,那么,若我全部毁去,他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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