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这小子与我久别重逢,便有点患得患失的,得好好宠着,免得他胡思乱想。
我抚了抚他手腕上那串玛瑙手珠,蹭了一下他生有胡茬的下巴:“小傻子,我以后都看着你。”
“我才不傻,”
他垂下眼睫,深吻了我一番,将我吻得七荤八素,才笑了一笑,“若我傻,才套不牢你呢。”
他何止不傻?简直可谓聪明绝顶了。
我哂道:“放心,朕是你的天子,今生今世,跑不了。”
他眸光流转,眼中的深情快要将我溺毙,双手按在我膝上:“萧翎,西域多神医,你的腿,我定会寻法子治好。”
“好,我信。”
我动了动,“水都凉了,还不起来?”
用过晚膳,与萧独衣衫齐整地从帐中出去时,天色已经黑了。
我的衣物已经穿不得了,只好穿他的,一身皮质骑装外搭火狐大氅,尺寸着实有些大了,尤其是他的靴子,足足大了我两三个号,好在我也毋需走路,否则必会闹出笑话。
帐外开阔的空地上点了一堆篝火,篝火前是他的那架战车,许多蛮人士兵站得里三圈外三圈,围在战车周围。
众目睽睽之下,他抱着我往圈子中心走,所经之地,人如浪潮一般层层伏倒在地,他抱着我,仍旧步伐稳健,不怒自威,没有一个人胆敢抬头看他,全是颅顶朝天,手掌紧贴地面。
我此时切实地感到他是魑国的王,就算魑国内乱,向霖国称臣,但这几万军士的心也向着他,将他视作头顶的天穹。
抱着我上了战车,将我放在车榻上,萧独才道:“起。”
众人不动,只有跪在战车前的几个戴毡帽的站起身来,便是萧独的那几个晚辈,乌歌和乌沙也在其中。
乌歌上下审视了我一番,似见我穿着萧独的衣袍,瞠目结舌:“舅舅……大,大王,您这是……”
乌沙横了他一眼:“王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交待?”
“不错,”
萧独从自己头上的狼头毡帽间取下荆棘状的金环,当下引来一片哗然。
我有些不安,扯了扯他的大氅,魑国内乱的当口,他如此,容易弄得军心不稳。
他却十分镇定,一抬手,四周便立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如今霖国入侵,致我国内乱,太后受制,二位王子叛降,实为奇耻大辱,霖国十万大军,以我方五万兵力,难以抗衡。
冕皇陛下方才为本王出谋划策,并愿御驾亲征与本王共抗敌军,以图二国日后交好,本王佩服冕皇陛下心胸开阔,谋略过人,又不计受俘之耻,反以德报怨,故本王也愿以大局为重,向冕皇陛下称臣,以示诚意。”
“大王,此举不妥!
大王既俘了这冕国皇帝,要挟他调兵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向他称臣,这么一个废人,还能御驾亲征?”
说话那人便是那个先前冒犯过我,名叫乌律的光头汉子,眼下脖子梗得很粗,脸色很是不忿。
萧独站起身来,面具虽掩住了他的神情,我却感到浓重的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是杀意。
“要挟他调兵?”
萧独冷冷一笑,“你以为,冕国将士会心甘情愿地为我国之乱而冲锋陷阵,血洒沙场?还是会趁机来救他们被俘的皇帝陛下?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腹背受敌?”
乌律哑口无言:“可是……”
“可是大王如何确定,冕皇陛下是真心愿助我们呢?”
乌顿问道,斜目朝我看来,眼中暗藏锋锐,他与萧独共同经历过三年前那一劫,是最不信我的人。
他是个不安全的隐患,也许会趁机撺掇人心。
萧独正欲答话,我一把攥住他的手,握紧了些,他如此待我,一如当初将我送上帝台,江山为聘,我不仅需得让他信我,更要让他的军士们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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