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引的大家看去,街对面是家大茶馆,茶馆有些年头,名声在京都极好,里头的名茶千金难求。
沈甫亭坐在茶馆二楼,外头下着细雨,街上的人本就不多,没了以往的喧闹,只余天上静静飘落的雨丝。
洛娘的声音在这细雨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引的对面品茶的人顺着声音看来,正对上了锦瑟。
锦瑟怔然看着他,没有想到竟然遇了两回。
沈甫亭显然也很难意外,这一回没有很快收回视线,那清澄的视线透过朦朦胧胧的雨丝看过来,叫她手间一错,针线一绕,打了个死结。
有些时候,根本无需多言,眼中传达的东西就已然太多,匆匆一眼便叫人心中怦然跳起。
锦瑟面上莫名一阵热,连着漫漫细雨的湿润气息都无法冷却她身上的热意。
她收回了视线,细细解着手中的绣花线,心绪竟是平静不下来,一时再没有看对面一眼,可她却不知这刻意的忽视,越显欲盖弥彰,像极了闺中女儿家明明喜欢,却又故作不在意。
春月的雨丝丝缠绵,长街尽是稀疏雨声,轻轻飘飘仿佛落进了心里。
一旁绣娘见他现了,皆是不好意思嬉笑一通,再不敢谈论诸多,纷纷继续做活。
待解开了那绣花线,锦瑟才不自觉抬头看去,对面倚窗而坐的人已经离开,木桌上还摆着茶具,壶上蒸着热茶,泛着飘飘渺渺的热气,悠悠往上蜿蜒而起,在一片朦胧的雨丝中略显寂寥。
温润的春雨连绵不绝,一连几日都是细雨蒙蒙。
锦瑟每日依旧坐在窗旁绣山河图,可却是心不在焉。
洛娘提着裙摆,弯腰走过来,压低声音凑到她跟前,“锦娘,那位公子已经一连来了好几日了,我见他坐的位置正对这处,你说他是不是看中了你呀?”
锦瑟手上一顿,终是抬眼看向了街对面的茶馆,这茶馆很有名,往日都是坐满了人的,即便是下雨,也不会缺人,可如今却是空空荡荡,只余他一个人独坐其中,处理公事。
其实她这几日一直都知道他来此,即便刻意不去注意,也是无法,他存在感太强,便是远远静坐着也叫人无法忽视。
先头或许只是意外碰见,但接下来的日子却绝非偶然,他即便再是喜欢喝茶,也不可能每日都来,这个中为何她自然知晓。
她只是想不通,先头闹的那般不好看,他怎么还会来此?
锦瑟才看了一瞬,沈甫亭便似有所觉看来,她当即便扭头收回视线,只是动作太快太急显得匆忙,落在旁人眼里不知有多慌乱紧张,平白引人误会。
锦瑟自然不知晓,只看了眼洛娘,思绪混乱却还是笑盈盈回道:“自然不是。”
洛娘黑溜溜的眼珠一转,古灵精怪道:“我瞧这位公子很是不错,不如一会儿我们去替你问问,看他究竟是不是对你存了心思?”
这话引去了锦瑟的心神,手中的针直刺到了指尖,瞬间冒出了血珠。
“你没事罢?”
洛娘惊呼出声。
“没事。”
锦瑟这才敛了心神,远处视线依旧落在身上,她随意抹去了指尖的血珠,继续低头绣花,却不想心跳这么快,快的连手都有些颤。
她微微蹙眉,难道他来此真是存了心思?
下了工,锦瑟和绣娘一道回去,便见沈甫亭站在绣庄门口,和风细雨润湿了他的衣衫,上玉冠沾染了雨丝,略显玉质温润清透。
锦瑟脚下一顿,见他来此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心中不知怎的竟冒出了一丝甜蜜的惊喜,叫她根本无法控制。
沈甫亭见她出来,缓步走来,“要回绣院了吗?”
锦瑟不由自主“嗯”
了一声。
他站在细雨中,眉眼乌都沾染了晶莹剔透的雨珠,越显面容皙白,清隽惑心,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像是特地过来与她说一声,“我这几日有事,要回去一阵。”
锦瑟一愣,他已然转身走了,他表现的实在太过自然,仿佛陶铈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而他就像夫君来交代行踪,看似寻常,却是往日从来不曾有过的。
身后绣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洛娘头一个上前打趣,“锦娘,你好呀,原是早就认识的,你瞒得我们好辛苦,竟也不告诉我们!”
锦瑟却是难得的反应不过来。
此后的数日,沈甫亭每日都会来,即便偶尔有事来不了也会与她说一声,不在的时候会在位置上摆一壶茶,那缓缓上腾的热气就好像示意他很快就回来。
这直白却又不明言,就差一层窗户纸,隔在其中还没有揭开。
匹献等着沈甫亭出了房门,连忙跟了上去,“公子可要属下随行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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