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九年,五月,隋军启程往辽东,杨广亲征。
大军临行前,杨广亲行祭祀礼,屠宰牛羊献祭祖先、社稷,为众位将士祝捷。
李世民与李渊位于队伍前列,瞧着随行礼官拎着鲜血淋漓的宰后牛羊殉阵,而后宣告“不用命者斩之”
,出征统帅亲自将牲血淋在旗号、战鼓、兵器等作战军器上,祭祀礼成。
大军再次启程,全军分左右各十二军,人数百万有余,绵阳数十里,先行军已行至黎阳,尾队却还未出城。
李世民为骑兵团偏将,手下约有千余人,为方便区分,每团军士的铠胄、缨拂、旗幡皆不同,李世民所率团为绛色。
大军此行由洛阳出发,经黎阳、涿郡等,至辽东。
观音婢作为李世民所率团的随行军医,跟在队伍的中后方,她与李世民隔了几乎大半个军队,任凭她如何眺望,也无法瞧见李世民的背影。
走在观音婢身边的同僚见她如此,抬手便照着她的后背拍了一下,口中低声呵斥:“走路便好好走路,东张西望的做什么?是不是没被抚军将军罚过?”
方才那一巴掌,响声清脆,“啪”
的一声,观音婢被打得直发懵,她不禁转头去瞧那人,欲骂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口,只得红着脸瞪着那人。
那人被观音婢瞪的莫名其妙,伸手照着观音婢的后背又打了一巴掌:“你瞪着老子做什么?等有朝一日你因此被抚军将军抽几鞭子,你便会来感谢老子了。”
那人咬牙切齿:“大军行进,禁止交头接耳,这队伍如此纵横整齐,你探头探脑的,将军一回头便会发现,你想死也不要拖累我们。”
观音婢又羞又恼,见周围同僚频频打量自己,只得咬牙咽下这股窝囊气。
为了不惊扰百姓,大军行进一直挑城外偏僻之地,现下正是天气燥热之时,众军士又是全副武装,难免会出现中暑之象。
此行李渊随军督粮,陪同杨广走的水路,几人顺永济渠而下,有氤氲水气仍觉闷热,再一想到陆路上的众军士,李渊不由替众人感到眩晕。
“陛下,现下正值酷暑,不如命陆路上的众军士稍作歇息。”
杨广此番出征还需倚靠李渊,也乐得与他维持表面的和谐,听罢李渊的话,便道:“爱卿所言极是,那便如此传令吧。”
想了想,又道:“爱卿若有什么命令,直接吩咐人传下去便是,寡人信得过你。”
李渊到底挂着唐国公的名号,又有陛下口谕,是以但凡下命令,统帅也是要听的。
待大军行至通济渠与永济渠交汇处,李渊传命大军原地休整,军士们平素虽训练有加,但仍不敌这酷暑之日,此时有少数人因中暑已纷纷倒下。
李世民知悉情况,命军医与伙头兵熬卤梅水,每人一碗。
观音婢也觉得闷热,起身时有些起的急了,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一双手忽然稳稳托在她的腰间,将她扶起,趁观音婢还未反应过来时,又朝她手心中塞了个东西。
观音婢只觉得一阵凉意自手掌蔓延开来,登时使得她灵台一片清明。
观音婢清醒后忙回头去瞧来人,可入目之处除去众位席地而坐,以手扇风的军士,以及跑前跑后挖坑架锅的伙头兵外,哪还有其他人在。
观音婢又低头瞧了瞧手心,见一枚通体透明的寒冰玉静静躺在那里,此玉玉质上乘并无刻纹,玉身光滑圆润,一瞧便知主人闲来无事时未少把玩。
观音婢细细打量这玉,觉此玉并非寻常人所有,只是方才那人究竟是何人呢?
“你在这愣什么神?”
方才在队列中找茬那人又推了观音婢一把:“没瞧见大家都在忙,你怎么净想着偷懒?”
观音婢被他这一推,推的怒从心头起,从小到大,即便是长孙无宪也从未如此接二连三的对她动过手,在今日她被同一人又是打又是推,自然是有不满。
她回头静静看了那人一眼,面上并没太大起伏,道:“方才那下是最后一次。”
推她之人姓孙,大名孙胜,也是与虎子一批抓壮丁抓来的,因非自愿从军,是以瞧军中的一切都带着不满的情绪,但他深知这些人生的人高马大,若是打起架来自己并非对手,这么些年便一直憋着口气,现如今总算让他逮着一个比自己还要弱上一些的观音婢,他自然要将诸多怨气撒到她头上。
孙胜乍一瞧观音婢虎着脸,眼中寒意过甚,也着实被她吓了一跳,但又瞧她身子纤细,即便动起手来自己也不会吃亏,立时又放下心来,一挑眉,又推了观音婢一下:“我推你了怎么着?”
观音婢倏然笑了开来,一双凤目弯如银钩,她出手快如闪电,捏住孙胜结喉旁开一寸五分处,手上略使力,只见孙胜脸色一白,整个人软在了地上。
观音婢见状也随着孙胜一同蹲在地上,假意焦急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而后趁众人围过来之前,压低声音警告孙胜:“你权当这次是见面礼,若下次再敢对我无礼,我定奉还阁下一个厚礼。”
孙胜只觉咽喉仿似被火烧过,良久不敢有吞咽的动作,躺在地上瞧着观音婢,神色中惊惧未定。
观音婢挑起一边嘴角,无声示意孙胜好自为之,而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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