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闭了闭眼,眼角的那点泪水,很快便挥了。
上前叩了叩门环,一个小沙弥将门开启了一道缝,朝外望了眼,现是她,奇道:“大娘这么晚才回来?”
公主嗯了声,“出了点事……不说了、不说了……”
一面晃着脑袋,把毛驴牵进了后院柴房。
回到她的小屋子后,仔细卸下脸上的妆,公主在生活方面还是个比较精细的人,带妆过夜,对皮肤不好。
看看外面明月高悬,也不知道释心大师回来了没有。
身为镬人却那么听话,让他站那里,他就真站那里了,不是应该追上来,说还俗不还俗的,再考虑一下嘛……唉,管他呢,公主失望之余,决定至少绝情上两天。
凡事总要有对比,他才知道以前她给打的饭,份量有多足!
蹬了鞋,公主倒头大睡,夏天的夜里门窗紧闭,也还是有些热的。
公主睡前把窗支起一半来,躺在床上,能看见天顶璀璨的星河。
这月色和膳善的,应当是同一片吧!
受了这么多的罪,难免有些想家,想念那个胆小怕事的哥哥,想念那些老觉得皇姑没有生存能力的子侄们,也想念王城中无所事事咸鱼一般的生活。
不过说来奇怪得很,寺院里的蚊子也是慈悲的蚊子,一晚上开着窗户,竟然没有下嘴咬她。
公主觉得很神奇,仿佛现了佛法的高深奥义。
谁知扭身下床,看见床前的青砖地上密密麻麻铺满了一层蚊蝇的尸体,公主懵了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血有毒,叹了口气穿上布鞋,一切收拾停当后,趁着天色未明,赶到了伙房里。
自从进了寺庙,别的好处没有凸现,就是作息规律了很多,再也别想睡到自然醒。
圆慧看见她一脸菜色进来,纳罕地问:“大娘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公主说没有,摸了摸额头,瓮声道:“开着窗户睡觉,好像有点着凉了。”
不过问题不大,公主帮着拌咸菜,长筷子搅得风生水起,一面搅动一面吸鼻子。
还是圆觉年轻眼尖,盯着公主讶然惊呼:“大娘,你的脸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以前哪能叫好好的,就这大花脸,也只有蒙混蒙混这些没见过美女的和尚。
公主佯作娇羞地托了托自己的下颌,“前两天我不是把痣给去了吗,那方子能去痣,当然也能祛斑。
我给每粒祖传雀斑都来了点药,现在正处于蜕变期,别着急,再过两天就会有大改变的,你等着瞧。”
说罢龇牙笑了笑。
公主觉得自己造假的手法堪称一绝,精细地把斑点画大了一圈,周围再描出红肿貌,这是为了以后变美打前战。
不触底,如何反弹?那些傻乎乎的和尚大多单纯,不懂得化妆技巧的高深。
改变需要一点一滴地积累,等他们习惯了她的越来越丑,自然就顺理成章接受她的越来越美了。
于是大家留心观察她的脸,看完之后纷纷摇头,“不懂你们女施主到底在想什么,把脸弄成这样,不疼的吗?”
“女为悦己者容,你们可能没听说过。”
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好啦,以后等你们有了喜欢的人……哦,不对,等你们有机会出去云游,看见更多的姑娘,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
那厢粥已经注满粥桶,天边晨曦也慢慢爬上了窗纸。
寺里的晨钟夹裹着庄严,当地一声奔涌向四面八方。
对面廊子上出现了僧侣们的身影,列着队,井然有序地缓缓向饭堂移来。
公主今日凤体违和,鼻塞,热气上头,打粥的手也有点抖。
通常抖得多了,再补一勺,基本可以保持每位僧人都能吃饱。
可等到释心大师打粥时,尉大娘哆嗦一下,哆嗦掉了半勺。
然后丝毫没有弥补的意思,夹起一只馒头咚地一下搁在他盘里,左手舀了勺笋丁炒雪里蕻随意一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扬声叫:“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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