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借钟嶙之手先平定了各方叛乱,再看着他和柳岑拼个两败俱伤,这是最快的法子……”
混乱的言语,最后全成了一团嗡嗡然的声音,让她头痛起来。
两败俱伤……要他们两败俱伤,现在不正是机会?钟嶙已亲去了前线、不得不迎战柳岑,小十现在就可以号令其他已然平定的各州……北地兵马大约也已集结完毕……
那如此看来,泄密给柳岑的人岂不就是——
腹中陡然剧痛,她再也想不清楚,只觉连心脏也绞痛起来。
她往前吃力地挪了挪身子,想去够床头的那一碗药,手在触碰到药碗的瞬间却脱了力,“哐啷”
一声清脆的响,瓷碗碎裂在地——
“殿下?皇后殿下?!”
“来人啊,快来人!”
“请御医,快去请御医!
还有——去禀报陛下,皇后她——”
***
下邳,山阳,济阴,河内……雒阳。
舆图上的一座又一座城池被叛军拿下,隔着薄薄的纸张,顾拾仿佛都能看见连天的烽火。
却非殿的书室,五六名文臣武将围着这张图,长吁短叹。
“雒阳不似长安有险可守,河南是天下腹地,一马平川,敌军易于深入……”
尚书令钟屿开了口,又顿住。
其他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责怪皇帝当初草率决定迁都。
但皇帝就坐在上首看着,他们到底谁也没有接话。
前将军顾满却反驳道:“长安便是据崤函之固又如何?还不是被南皮侯单刀直入?”
钟屿争道:“本朝总不能同郑逆一朝相提并论……我的意思是,如今军情紧急,人心也涣散了,便如沿线这些城市,都不费柳岑一兵一卒,是他们自己投降的!
这样一来,朝廷还有何颜面?还不如先保全实力,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你说清楚。”
顾拾突然开了口,殿中众人一怔,俱看向他。
他目光冷静地凝望着钟屿,“你说清楚,如何伐谋,如何伐交?”
钟屿抱拳道:“是。
伐谋伐交,便是不妨先答应了柳岑的要求,去同他周旋一二,为北地诸郡的兵力调来中原争取时间。
若陛下不放心,也可以先循行长安,坐镇西北……”
顾拾蓦地冷笑了一声。
钟屿错愕地住了口。
顾拾狭长的眉眼里光芒冷冽,他低垂眼帘,嘴角是一道淡漠的笑,“循行长安?当初郑嵩挟朕迁都长安之际,也是如此说话。
不就是要朕做一条丧家之犬?”
钟屿脸色一白,“陛下!”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那你的三弟呢?”
顾拾冷冷地道,“你的三弟,朕的大将军,他有没有此意?!”
钟屿惨白着脸抬起了头,“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