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笙顿了一下,回头接过他手里的碗筷,“不用了,你到外边坐着吧。”
周驭便又忘了客气这回事,“那行。”
他转回客厅,站在温奶奶房间门口陪她聊了一会儿电视剧,然后又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最后坐到沙发上。
温笙悄悄回头,见他将沙发上的靠枕摞起来,试了试高度,然后靠下去,舒服地叹了口气。
他声音不大,耳旁又有水流干扰,温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好像很疲惫。
前后不过五分钟,温笙洗完碗出来,周驭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和昨晚一样,他睡着的样子很乖,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黑发垂下,完全遮住了他紧闭的眼,眼角那些阴沉的乖戾也被疲倦所取代。
有轻微的呼声从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溢出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几天没睡过觉了。
他不设防备的模样让温笙没有立刻将他叫醒,犹豫了一下,她转去温奶奶的房间,想问问周驭的来历。
温奶奶却也已经眯过去了。
无奈。
温笙替她盖好薄毯,关了电视,将空调设置到舒适的睡眠温度,带上房门,回自己房间找了一条干净的小方被,也给周驭搭上。
他受了伤,不能再着凉。
做完这些,她回房休息,没有关门。
空调的凉气从她的房间散出来,带着那个空间里,属于少女的干净香气。
在这样宁静的午后,温柔地将周驭包围。
周驭在做梦。
梦里有幢三层的小洋楼,花园里开满了白色的曼殊沙华。
有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正向后院的小池塘去。
池塘中间的假山正汩汩往外淌着水流,女人带着他站上池塘边缘的台阶,握了握他的小手,温柔地说乖,跳进去。
只要跳进去,我们就能解脱了。
下一瞬,周驭感觉自己跌入了某个地方,下坠的失重感甚至还没来得及出现,他便被水流包围。
冰凉的液体从四面八方将他围绕,所有的感官都被隔绝。
他拼命挣扎,却始终浮不出水面。
他仰头,见台阶上的女人双手合十,正喃喃念叨着什么。
她垂眼见了他的挣扎,却没有伸手将他拉起来,而是洒下了漫天黄色的纸片。
暗黄的纸张,上面有猩红的符号。
女人的声音犹如勾魂的魔乐阿驭,死吧。
我们一起死吧。
仿佛从地底生出的冰冷将周驭的手脚束缚,他眼睁睁着自己在胸口窒息的疼痛中被巨大的黑暗吞没。
永夜降临。
耳边传来叮铃哐啷的锅铲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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