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武帝,一个能动手绝不哔哔的马背皇帝,重武轻文,肆意妄为,比太子还要狂野。
但谁也不能抹杀他在开疆扩土、一统中原方面的功绩,他在还是个皇子时,便已经成为了呼声最高的天下共主,因为正是他,结束了前朝绵延两百年的漫长分裂。
据说这位陛下十分疼爱太子,对太子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只因为太子是他和周皇后唯一还活着的嫡子。
顾乔上前请安时还在想着,面对晚宴上的一地鸡毛,也不知道武帝会作何感想。
他和太子之间好好的父子亲情,不会就此产生裂痕吧?顾乔真的很怕无法为太子挽回局面。
结果,不等顾乔跪下,武帝已经上前,一把托起了儿子。
黄色的龙袍,精致的刺绣,搭配上了一双藏在满脸络腮胡里的浓眉大眼,组成了这位威武雄壮的大启武帝。
武帝眼中对儿子的关切没有丝毫作伪,他声如洪钟,却尽量压低了下去,仿佛生怕惊扰到儿子休息:“不是说才醒过来吗?不好好躺在床上,折腾什么呢这是?”
顾乔就这么怔怔地任由武帝把他带回了床上,平躺下去后,武帝还笨拙又小心地给儿子盖好了被子,掖了掖被角。
武帝是个喜欢说话的,不用谁来起头,他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朕已经着人调查过了。
你三姊和十弟这次真的太过分了,竟敢背着朕羞辱于你,还伤了你,简直是反了天了!”
说完,武帝还在空中挥了挥铁锤一样的拳头,看上去愤怒极了。
顾乔没有说话,因为太子也动手了,他还没有衡量好,怎么解释才是对的。
武帝就像是一个贴心大棉袄,很快就主动把标准答案喂到了太子的嘴边:“你做得对,就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嫡庶尊卑!
朕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玩意?”
太子出手,不仅没让武帝生气,还让武帝产生了一种“真不愧是老子的种!”
的与有荣焉。
每一个狂犬背后,势必都会有一个熊家长。
古人诚不欺我。
顾乔内心的震惊久久无法消散,虽然他已经察觉到了武帝话语中的一丝微妙。
说不上哪里有问题,明明武帝的每一句都是为了太子好,但顾乔就是敏感地觉得这话的走向不对。
“真是气死朕了,一定要好好教训!”
武帝是个急脾气,见儿子迟迟不说话,就有点急了,甚至带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以及提心吊胆,他看着太子的脸色道,“道成,你说,可以吧?由朕来教训你的十弟。”
这一句,就像是打破了仙法的咒术,将一切拉回了现实。
顾乔终于懂了。
他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回武帝,这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皇帝,他先是一个父亲,然后才是皇帝,但与此同时,他也并不只是太子一个人的父亲。
武帝粗中有细,莽而不乱,难怪最后他会成为大启之主。
十皇子拿刀要捅太子,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是行刺储君,居心叵测;往小了却可以变成只是寻常的兄弟打闹,不敬兄长。
武帝如今想走的就是后面这条路。
面对太子受伤,武帝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不想教训没大没小的十皇子的,但是,他却并不想让还年幼的小儿子背上对储君图谋不轨的罪名。
这是很多封建大家长都会有的做法,既然大家都没事,那不如就……大事化小,该罚的也肯定是会罚的,只是别伤了感情。
武帝提出这个建议时,甚至是有点怕太子的,因为他太了解他一手带大的嫡子了。
太子醒来后,竟没有第一时间闯入十皇子的宫殿,去捅老十几刀,武帝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就是太子这回真的伤得有点重,暂时没办法亲自动手,为自己报仇。
武帝也知道他这么和太子说,是委屈了太子,所以才会心怀忐忑。
窒息的沉默,在空荡荡的殿内蔓延。
在殿外守着的老太监福来,为自家殿下很是捏了一把汗。
自古伴君如伴虎,武帝虽对太子有愧,但若太子不依不饶,势必会引来武帝的恼羞成怒。
随着太子不断长大,父子间的争吵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