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黄昏,在云梦与复州的交界之处,那道从大江通往洞庭的江口之前,几条乌船载着夕阳,正在江心行棹,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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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子立于江口之岸,已是站了许久。
落日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投在了身后的地上,一道又瘦又长的阴影。
他的目光,仿佛正在看着前方江面之上那几条乌船的蓬影,又仿佛穿过了乌船,深深地沉浸在了某个只有他自己方知晓的世界里。
慕扶兰自然知晓,这条分自大江的支流,沿这江口一直下去,便通往洞庭。
她不解的是,谢长庚人为何会在这里。
她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打量着前方那道已经数年未见的身影,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我收到了你的信。
你何事?”
江口的风很大,她的声音犹如一团轻羽,刚说出口,便被迎面而来的风给吹散,四下散入江中。
慕扶兰疑心他或许没有听到。
他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依然那样立着,背对着她。
慕扶兰等待了片刻,就在她想要再次开口唤他之时,看到那人慢慢地转过脸,看向了她。
两人的目光,远远地遇在了一起,在时隔三年多,前次那一夜的君山会面之后。
江汀之上,芦荻瑟瑟,几只江鹭他身后的江口盘旋,唳声阵阵。
他便如此回望着她,目光定定不动。
慕扶兰也在看着他。
这男人的面容,看起来其实和从前也是相差无几的。
但就在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慕扶兰竟在他的身上觉到了一种沧桑之感。
这和她原本想象中的这个人,完全不同。
在她的想象里,现在的他,当意气焕,傲睨众生,而不是如同面前这个正回望着自己的男子。
他犹如已是历尽世事,沧海桑田,如今不过又回到了他的某个起初之点。
但是很快,她便驱散了心底生出的这种不合时宜的错觉。
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有些远。
错觉罢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站在原地,未再朝前行去,看着他终于转过身,向着自己走了过来,越走越近,最后停了下来,和她隔着一人之距。
这叫她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这样的距离,令她有种安全之感。
“我来了,你何事?”
她再次问他。
谢长庚怔望着对面那个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女子。
他觉得自己已事如同行将就木,面前的她,看起来却依然如此的年轻,目光明润,殊色无双。
曾经的他,为自己的爱而不得而深深地怨艾,恨她绝情。
如今他明白了一切。
玉人如故,却再也不属于他,永远也不再会属于他了。
他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朝她点了点头,开口,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我需要立一名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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