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默着,不发一言。
狄相弥留之际所说的话在心中盘旋月余,他仍是放心不下李家,仍是顾虑我的身份为李显这一脉子嗣带来弊端,所以才说出那番轻描淡写的话,让李成器记住的是我的恩,而非我的情。
只是他让我置身事外的话,我又如何做得到,自我踏入临淄王府起,便已注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更何况还有我的妹妹永惠,还有他的兄弟手足。
今日做的,也不过是一年前便已应下的,好好留在他身边。
余下的,或许日后也再难做到了
我凝神他,过了很久才问“你怨我吗”
恍惚着,似个声音撞入耳中,那年那夜也曾有人揽我入怀,问我可曾怨。
此时我问得苦涩,彼时他怕也是如此心境,无能无力,满腹亏欠。
李隆基眼色清澄,似笑非笑“相识这么多年,却换不来你认真我一眼,我该怨的是自己无能,对你何来怨恨”
我没料到他如此答,默了片刻,才笑“从我认识你起,你就是不肯认错服软的人,怎么今日变了个人”
他仍旧笑得懒散,语气却是柔了下来“我在你面前似乎总是错的。”
我没说话,夹
起一块迎春糕,盯着他咬下的那个缺口,将整块都吃了下去。
他就坐在对面,却因背对着窗口,神情半明半暗的,不分明。
就这样默了我许久,才又道“永安,你今日既选择不再避开,那我也不会再放手。
无论胜负,或生或死我都会带着你,”
他顿了下,了一眼玉碟,“即便是最后一刻,我也绝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我望着他的眼睛,嘴边的笑竟是难以为继,只能低头掩去尴尬,随口打趣道“真是天意,当初在凤阳门误打误撞,竟救了个大贵人。”
他似在笑“若要认真算起来,你才是我的贵人。”
我手动了下,想要去拿茶杯,却被他伸手握住。
抬头时,他已伸出另一只手,轻拭了下我的唇角“来这迎春糕做的不错,你都吃的忘形了,”
他侧头,对外头接着道,“李清,让膳房去领赏。”
李清在外问询是赏哪个,他倒是爽快,只说尽赏。
才刚吃完点心,他便又坐不住,立刻吩咐人备马,要带我出府。
我忙摇头,只说自己想去父王,他这才放我离去。
直到回了自己院子,冬阳才是嗤嗤地笑出声“郡王对夫人,真是疼到骨子里了。”
我笑了笑“去备车吧,我要去趟西坊。”
进屋时,夏至正收整着架子上的。
我她一卷卷翻着,忽然想起幼时在婉儿房中,亦是如此,拿起什么都要偷两眼,掩不住的探究心思。
那时的婉儿对我来说美艳不可方物,又有满腹学才,自然对她所读的都有些好奇,也因此跟着她读了不少旁人读不到的。
正要进房换衣裳时,冬阳已进房,回话说车已候着了,她边说边走到夏至身侧,拿起一卷道“这就是你说要请教的释私论”
我见夏至有些发愣,忙笑道“拿来我。”
没想到夏至一年前在画楼搪塞的话,这小丫头竟然还记得。
冬阳拿着那卷,递到我面前,笑道“这是夫人亲手抄的”
我嗯了一声,没有反驳。
我与李成器的字本就相像,若非是研习较深的人,草草着也分不出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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