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也就追求这么一个利字,或高或低,或好或坏,只要是‘利’就好。”
“您倒也是个有趣的人,这般明目张胆说自己以利为先的人,本宫却是没见过,倒也坦荡。”
懿昭容掩唇轻笑,岁月似乎在这个女人身上看不到什么痕迹,已经三十多的年纪仍旧看着像碧玉年华的少女一般,笑起来更是落落欲往,百华生春。
懿昭容话音刚落,又听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进来:
“九华先生一生逐利倒是成功了,如今先生为我南朝巨贾,一言一行便可牵动整个南朝的命脉,坊间可传言便是南朝国库也不及先生财富的一半。”
九华一转头就看到皇三子走了进来,转身便欲跪下磕头,抬起手刚屈膝便被皇三子给扶了起来。
“九华先生何必多礼。”
皇三子笑着拉起九华到了座位上:“我们坐下聊。”
九华点头坐了下来,恭敬而不失礼仪的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
与他多年前曾觐见懿昭容时看到的那个还有些婴儿肥的孩子不同,如今的少年唇红齿白,两道剑眉直冲天际,狭长的丹凤眼下是挺拔的鼻梁,而后是细而薄的双唇。
或许是因母亲懿昭容那一半西域人的血统,皇三子的面容有着西域人的立体精致与浓密的睫毛。
但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与多年前一样,一对瞳仁黑白分明,似能透进人的心里去,但却很难看出那对瞳仁里的情绪,就如一汪幽潭,深不见底。
九华眯了眯眼,知道自己接下来说话恐怕要谨慎些了,早有传言,说这位皇三子天生早慧,生而知之,年幼时就遍读四书五经,兵法韬略,早些年更是接过了懿昭容身上的担子,一肩扛起了来自他几位兄弟的压力与后宫嫔妃间的明争暗斗,在夹缝间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
明乐帝的皇子公主可多的很,如今还能入眼的,一个巴掌数的出来。
待皇三子坐下后懿昭容便不再多言,给皇三子使了个眼色后便留下两人交谈,自己先回殿休息去了。
如今皇儿长大了,能扛起风雨了,她自然愿意将一切让他自己来处理,包括这次约见九华这位巨贾也是如此,她不过出面做了个牵线搭桥的人罢了。
如今陛下久不露面,皇城内又流言四起,她上面的那几位可很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她如今只想用曾经积攒下的那些人脉为自己的儿子铺一条路,能安稳度过这些年,行了冠礼之后离开皇宫分出去当个藩王也好。
皇三子自然是看到了懿昭容的眼神,他笑了笑,叫桃十三去取了些茶具小炉来,亲自礼仪周到的给九华煮了一碗茶汤。
这倒是令九华愣了愣,虽说他与这些个皇子的身份表面上是臣民,尊卑有别,可实际上就凭他的身家财富,只怕在那位明乐帝的眼里,反倒是他这个商贾的身份要重要一些。
可堂堂皇子亲自给他煮茶,这还是令他有些惊讶的,但也仅限于惊讶。
炙茶、碾罗、侯汤、投盐、分茶。
一整套工序下来皇三子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算完成,茶汤分作五碗,皇三子取其香味最为浓烈醇厚的头三碗。
皇三子端起一碗给予九华,九华没有推辞,只是双手恭敬的接了过去。
沿着茶碗的边缘滑了滑,而后轻轻抿了一口,登时心生喟叹。
当一个人富有到了他这般时,这世上的珍馐美食,玉琼美酒就少有他没尝过的了,可这碗茶汤还是令他忍不住赞叹。
将碾压成末的末茶辅以清冽的山泉水煮沸,甫一入口醇厚的茶香便满溢了口舌,初味微苦、中味悠长、末味甘甜,称的上珍鲜馥烈,仅是抿了一口便似乎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三分,方才煎煮茶汤时间虽长,但看着皇三子煮茶的身形却也是种享受,却不知这天柏殿下是从何处习来这般超然的茶艺。
但这杯茶虽令人赞叹,只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喝的了。
皇三子看着九华半响不出声,只是细细品茗便也不扰他,只是端起茶汤饮用起来。
半天,茶汤喝完了。
九华长出一口气,叹道:“殿下茶艺实在令九华惊叹。
不自谦的说一句,这天下的珍奇美味九华也算看得多,吃的多了,可殿下这一碗茶汤,却是将这九成九都盖了过去。”
“先生谬赞了,天柏也不过是平日里闲来无事多读了些茶经罢了。”
皇三子笑道。
“殿下太自谦了。”
九华苦笑着摇了摇头:“饮殿下这一碗茶汤,九华余下数月只要想起怕是都会口舌生津,日后再饮茶,只怕与泔水无异了。”
说罢,九华看向皇三子的双眼,正色道:“饮殿下一碗茶,九华已是得利,殿下若对九华有什么吩咐,便说出来吧。
只要九华能办到,便会尽力去做!”
皇三子也坐直了身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柏别无所求,久闻先生屯粮千斛,车马千架,如今想请先生开仓售粮,天柏愿以奇珍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