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把大当家给杀了。
乍一眼看到二当家进门的时候,宋吃了一惊。
这人一身是血,兀自笑了半晌,看着便明显是有些疯癫了的样子,原本修眉凤目的面容,偏生的就是带出一股疯魔了的既视感,手里拿着一把长刀,都是沾血的模样。
二当家拎着长刀,立在门口,他看着宋观,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道:“你在等大当家吗?他已经被我弄死了,你怕是等不到他了。”
宋观闭嘴,整个人都十分警惕的,他看见对方身上煞气甚重,而且那杀意锁定的对象,很明确,是自己。
——人因为不想死,所以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才会有恐惧感。
宋观心慌意乱地想着,难道今天就要死在二当家手里了吗?
二当家望着宋观,宋观不同他说话,他也就只是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紧跟着,便就这么一步一个血脚印地朝宋观走来。
宋观绞尽脑汁想不出躲避此劫的办法,眼见着对方手持长刀已近跟前,而且一副“敢动一下就杀了你哦”
的表情,他强自镇定,其实额间已经有冷汗下来,心头千念百转,竟一时没个定论,倒只有平日对方被自己撩得怒起打人样子。
恼羞成怒是先有“羞恼”
二字在先,宋观自省同二当家没有交情,对方要杀自然没个手软顾忌,但他不能让自己轻易狗(go)带(die),此时此刻唯指望一能帮得上忙的,竟然好像只有自己一张脸皮子,想想那些小说电视剧还有现实生活里那些撩妹高手都是怎么撩的吧——
血腥味已然十分鲜明地充盈鼻尖,宋观一头冷汗,一动未动。
他挺直了腰板,抬起脸来,目光直直地望入二当家的眼里。
此时二当家面上无泪,干干净净的一片,偏偏宋观问的是:“你哭什么。”
二当家提到走来的脚步一顿,面上怔然。
这一停一顿之间,他面上先前那疯魔的表情,也一时也隐退下去,神色里慢慢浮起一股迷惘意味来。
长刀“当啷”
一声落地,他抹了一把泪:“我什么时候哭了?”
宋观一只手放在身侧,长袖遮掩了,所以没人看到他的手握成了拳。
他声音同往日里一般模样,这屋子四面的窗户都蒙着灰白的窗纱,阳光从外头钉死了的窗棂里垂死挣扎着透露些微来,于是就有纠缠不清的光影苍白地铺叠于窗纱上,阴郁得仿佛一澜波光,微弱的潋滟。
宋观此刻声音很低,他问的是:“你没有哭吗?”
二当家说:“我没有。”
宋观没说话。
二当家突然笑起来:“我哭不哭,有没有哭,对你来说有什么要紧的。”
他面上那种神经质的表情又浮涌上来,二当家捡起自己先前掉落在地上的长刀,他一把按住了宋观将人按到床上,一刀子下去穿过肩骨,就像他当初第一次见面就咬了宋观的肩膀一样,只这一回是一刀下去,鲜血涌出来,染红锦被,二当家眼睛泛红,已是魔怔的样子,“我哭不哭,想不想哭,同你有什么干系。
我心里不痛快了,我不高兴了,你替我流血就是了。”
这一刀子下去又快又狠,宋观强忍着没有吭声,竟然一时将自己嘴唇都咬破了,他一张脸煞白,半晌:“那你现在心里痛快了吗?”
刀子还钉在骨肉里,二当家慢慢地将刀身绞着肉转了一圈:“你说呢?”
两人面贴着面,宋观倒是想直接一拳捶死对方,但这种可能性简直就跟天降外星人一样,根本就是零。
他忍着痛,额上的冷汗流下来,有一滴甚落进他的眼睛里了,刺刺的痛。
宋观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心下一横,他一只手搭上二当家的肩膀,不顾身上伤口,竟硬是起身亲上了二当家的眼睛。
眼皮上接触到的嘴唇温度是温热的,二当家颤抖了一下,但面上的表情反应很木然,他的眼睛颜色很深,似望着宋观,又似越过宋观看着什么虚无的地方。
室内的血腥气味越发厚重,宋观的鲜血已将两人身下的被单染红大片,二当家轻声说:“你做什么?”
宋观忍着痛,他面色已经白到了极处,连嘴唇颜色也一并消退下去。
这回要真死了,也就只能自认倒霉活该了。
只是做戏总得做个全套模样,他看着二当家,额际都是冷汗一片,却终还是忍着将话完整地都说了出来,只是声音虚弱,倒像是交代遗言一样:“我小时候受伤,妈……阿爹就跟我说,亲一亲,亲一亲伤口就不痛了。”
二当家一只手仍握着刀,他眼睫剧烈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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