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拿帕子在唇角按了按,娇声道:“搬出来我瞧瞧,”
店伙面有喜色,又夸口道:“杭州那边才总共才出了这一批,都被我们同瑞和给采买了来,别说嘉兴城中找不出第二家来,便是去杭州城只怕也买不到!”
月唤见那貌美女子作妇人打扮,店伙们却口口声声称她为姑娘,不禁好奇。
听那店伙吹得天花乱坠,又觉好笑。
旁边便有店伙过来悄声解说:“这位是我们县太爷蔡大人的外宅,青楼出身,花名怜怜,上个月才赎的身……蔡大人对她万千宠爱,对她言听计从,只一条,就是不给她现银,买什么都靠赊账。
她没银子,偏喜欢带着人在外头东逛西逛,一条街上,最爱的就是我们家的绸缎铺子……喜欢和店伙们说笑话,荤腥不忌……若是奉承得她高兴了,一下子能赊去一车布匹,若是哪句话不对她胃口,看了半天,一尺不买,还要把人臭骂一顿,脾气最是古怪……”
两个店伙,一个在那冯怜怜跟前夸口,另个搬出一堆布匹在柜台上,由她挑拣,不管她挑中哪匹,店伙都一个劲的夸她好眼光。
她反正可以用青天大老爷蔡德亮的大名赊欠,自己不用花银子,便也不仔细看,只拿纤纤玉指点着柜台上的布匹:“这个挺好,那个也挺好,就是这绣着梅花的织锦看着讨人厌,拿走,其余的都要了。”
那两个店伙一听,大是高兴。
月唤趴在柜台上,伸着脑袋,正看得入神,冯怜怜也发现了她,两人目光对上,互相打量了两眼,冯怜怜突然轻笑出声:“你们铺子还请了女伙计?怎地跟只呆头鹅似的,也不出来招呼客人?”
店伙忙笑道:“叫冯姑娘说中了,这是我们同瑞和新请来的二掌柜。”
又与月唤道,“二掌柜,这位冯姑娘,是我们同瑞和的贵客……”
冯怜怜一摆手,打断店伙的话:“不用你多话,叫你们二掌柜过来伺候。”
凤楼在内室喝多了茶水,这时出来,欲去外头净房放水,一出来就看见冯怜怜,不禁一乐:“哟,原来是蔡夫人大驾光临。”
冯怜怜拿眼将他一斜,哼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凤楼啧了一声,坏笑道:“什么话,你不是就爱五爷我这个调调么?”
冯怜怜撇嘴冷笑:“我从前是爱你这个调调,只不过,打从你去抢了别人回家后,我就不爱你了,你这样三心二意的臭男人,不配我爱,告诉你,我现在只爱我们家老蔡。”
凤楼咧嘴就是一乐,险些笑出了声。
二掌柜月唤见这二人说话,一个放荡,一个轻佻,听口气分明是老相识了。
她知晓凤楼为人,晓得他在城里头必有不少红颜知己的,因此也不觉得有多少诧异,只悄悄将凤楼横了一眼。
心里头有些不太去搭理这个冯怜怜,但被她点了名字,要自己出去伺候,总不能推脱不理,固然不太情愿,但还是面上带笑,从柜台里走出来,唤她一声“冯姑娘”
,把她刚才挑中的一堆布料往一边推了推,叫店伙抱来一匹樱桃色杭罗出来,笑道:“冯姑娘相貌好,会打扮,不论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因为你肤色极白,穿艳色衣裳会更好看,我觉着,这块樱桃色的布料比你适才挑中的几块都更衬你。”
言罢,将布匹展开来,在她雪白的手腕子上比了一比,笑道,“姑娘不信瞧瞧。”
旁边的两个店伙又跟着猛夸起来,说这女子被这樱桃色的杭罗衬得娇艳妩媚赛天仙,出水芙蓉似牡丹。
月唤听这些店伙说话,从开始就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现在终于全然明白:语气太过轻浮,奉承话说了一堆,听着毫无敬意,倒有点像是占人家便宜似的。
心下微微的有点不高兴,与那两个店伙道:“你们先不用说话了,请客人自己看便是了。”
凤楼也训那二人道:“不要见了客人就他娘的瞎鸡-巴夸,多向二掌柜学学!”
月唤听他当着客人就说出这等粗鲁话,比之两个马屁精店伙更是不如,脸涨得通红,气得要哭,索性扭头装作不认识他这个人。
冯怜怜却不生气,瞄她一眼,向凤楼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你……”
凤楼点头:“是我三顾茅庐,打从城外好不容易以重金礼聘来的二掌柜,巧的很,也姓温,温二掌柜。”
冯怜怜笑道:“放屁,当你姐姐我是瞎子。”
凤楼哈哈一笑:“被你看出来了?她实是我家二千金,是我十五六岁那年做下的荒唐事……后来无法,怕被人家知道了,送到外头去寄养在别人家里的,这才接回来没多久,脸蛋看着和我是不是有几分相像?”
冯怜怜乜他一眼:“莫不是养在城郊小灯镇的?”
凤楼故作惊讶:“怎么,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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