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父亲死了。
一场车祸。
那时的他尚未得知父亲的死讯,母亲便已经派人将他送上了车。
到了机场的时候,他才知道父亲死讯,而母亲要将他送去国外。
他在国外待了四年,母亲不许他回来。
他想要回去,但是不能,因为母亲不许他回来,他冲动地逃跑过一次。
那时万事仅差一步,他只在过海关的时候被扣留下来。
那班航机起飞的时候,他便隔着玻璃看着。
身后是那些母亲派来的在国外就一直跟着他的人,他站在夜间灯火通明的机场,有种茫然而无力的感觉。
可也是这次他知道,如果没有相应的能力,一个人又怎么能达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那四年他过得很辛苦。
有那么多东西要学习。
母亲在家族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她的话这样一个存在。
他这样想着,如果他身上有家族所需要的东西,如果他能给家族带来足够的利益,那么他也是会成为有话语权的人。
至少不再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不再是个被人随便决定去留的存在。
那时他总恨不得将时间一份掰成两份来使用,连多睡一会儿都会觉得浪费可惜。
他常常累得趴在桌上便这样睡着了。
虽然辛苦,可日后回忆起这段日子,他总是能感到心里头那轻轻膨胀出来的微涩的甜蜜。
因为有人在等他。
他和自己说,有人在等他。
隔着山长水远的,有个小孩子一直在等他。
等他再见到唐宋的时候,已是四年之后。
当年跟在他身后黏着他的小孩子已经抽芽长高,面容也有了少年青涩的轮廓。
甚至个子也比他高了。
他一时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人这样熟悉,这样陌生。
隔着一张茶几,四年后的唐宋抬眼望向他,眉眼依旧带笑,只不过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他知道的,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承认,仿佛自欺欺人地能掩盖过所有的一切。
唐宋站起身,而后微微弯下腰,是个鞠躬行礼的动作,然后笑着对他说:“大少爷你回来了。”
这样疏离而陌生的语气。
他的唐宋呢?
可是他的唐宋呢?
那个笑着喂他粟米糖果的唐宋,一直喊他“小哥哥”
的唐宋,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他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慌。
面前这个少年人带着笑容的神色仿若他的母亲,是一种笑意未达眼底的虚假。
他把人推开,转身离开的时候连回头一次都不曾有。
心里头好像挖空了一块的无措。
他如今已经有足够的话语权,有足够的实力,他的母亲现在已不能再随便将他关入禁闭,甚至与他说话都要略带斟酌。
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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