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上官慎浑身是血地跪坐在地上,身上天青色的道袍早已被鲜血染红。
他仰起头,愣愣地看着飘落而下的尘埃,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掌心触碰尘埃,父亲从小到大对他的教诲犹言在耳——
“上官氏一族为鬼王而生,亦为鬼王而死。”
“若不是十三殿下,你如何进得了太华宗?你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尽快获取东方既明的信任。”
“族中之人多有彼岸印,殿下有何三长两短,上官一族只能为他陪葬。”
“殿下的命令,接近无情道院,时刻关注那三人的动向。”
“——逆子!
你竟欲图坏殿下好事,你以为自己还有选择吗?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太善道的大师兄?你听好了,你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是十三道院的弟子!”
“你信不信,你若敢向他们透露一个字,第一个死的便是你那位无情道院的‘好道友’!”
……
上官慎收拢掌心,垂下眼帘,解脱般地轻唤:“父亲……”
绯月真君看着上官无杳灰飞烟灭的一幕,预感到了什么,挡在江院长的面前,道:“隐舟,彼岸印尚在,你不能为了永绝后患就……”
江院长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雪原,冷得没有一丝生机:“我能。”
“……宋流纾说得对。”
沂厄真君迅瞄了上官慎一眼,和绯月真君一起站到了江院长面前:“除了上官氏一族,太华宗也有被他烙下了彼岸印的弟子。”
江院长不为所动:“入魔者,当死。”
贺兰熹自动在心里帮江院长补充了后半句话——太华宗的弟子亦不例外。
沂厄真君急了:“可有些孩子只是一时受到了蛊惑,并非无药可救。
况且,祝如霜可是被迫烙下彼岸印的啊!
你难道忍心看他也跟着鬼十三一起灰
飞烟灭?”
没有人能从江院长的脸上看出他是否改变了心意。
他好似没有听见沂厄真君的话,越过两位真君,径直来到了审判台前。
被九州寂灭的剑光穿心而过,鬼十三的身躯看上去却毫无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魂魄正在经历怎样一种痛楚。
他能感觉到,他明明能感觉,那把剑就插在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不断撕扯着他的魂魄。
可当他伸出手去,只能触碰到一片冰凉的虚无。
鬼十三死死地按住心口,看着来人纯白的衣摆,竟连抬起头看对方一眼都做不到。
他瞪着地面,出一声讥笑:“江……江隐舟,呵。”
鬼十三的身躯终于有了第一道伤口,那是他手指深深没入皮肤的指印:“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