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盛三年,秋。
这日皇宫下午内阁议事,因秋收在际,要商议的事颇多,这一谈下来眼至酉时,太阳落山时分,周召康一群人还要谈下去,不动声色往小门瞟了一眼。
他坐在问政殿右首最下尾部,全殿最次的座位,他乃皇帝亲父,理当为首,但谁让右边小门直通朝夕池,沿着小路走,就可出问政宫,一路直出皇宫大门往北走上三公里,就是住着德王妃的德王府。
至于左边小门,通往的是皇帝崽子的寝宫,不去也罢;而大门紧闭,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不好打开大门就走。
一正两侧三道门,挨近右侧门的那张椅子,无异于是周召康的风水宝地。
周召康最为憎恨议事误时,之前已规定成章,内阁问政殿议事不得超过酉时,他也是因此才答应他家那小崽子佐政,孰料当了皇帝的崽子不是亲儿子了,没两年就膨胀了,忘本了,动不动就拉着老爹超时陪他干活。
是他当皇帝,还是他老子当啊有时,德王气极了就朝他儿子嚷嚷,顾不上皇帝儿子事后定会叽叽歪歪朝王妃告状。
秋收是大事,自当多议一会儿,但自几日前,得知王妃有了身子,德王这脚这屁股,就在皇宫立不住坐不住了。
他心里已划算着如何在几月后辞了或是停这议政王的职,专心陪王妃待产,而眼前最为迫切的,就是按时回府见王妃。
“春时你们说农具不够用,铁石先紧着你们,到年底还给我们,”
这厢,气极了的兵部侍郎撸着袖子,把上峰别到一边,梗着脖子朝户部尚吼“现在又贼他娘的农具不够使了,敢情我们这兵铁到你这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啊”
兵部侍郎之乃武将之后,从小随家中长辈在马背上长大,听闻他小时候府中先生逼他习字,这位小将军抬着脖子与先生道要命有一条,习字绝对不成。
是以侍郎岳父,翰林院大学士庞大学士一听女婿颇有出口成章的意味,抚着胡须正欲投去欣慰的眼神,不料侍郎大人抓着户部尚的衣襟又吼道“一块铁也别想拿起我们的走,还有借走我们的,立马给老子吐出来,立马”
“对,对”
兵部尚在旁着急地喊,给下属助威。
户部尚更为愤怒,脖子连着脸孔红成了一片,毫不示弱朝兵部侍郎回呛“有种你们别吃我们的粮啊,要你们一块铁怎么了没有收割的粮进仓,喂得饱你们这群野狼变的吗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没铁怎么打仗,等敌军大兵来了拿着镰刀跟人家的大刀对战吗”
侍郎急红了眼,“你才不知所谓,不知轻重”
“对对”
兵部尚更是激动,还拉工部尚入战,“老兄你说对不对”
工部尚呵呵强笑,向少帝求救。
圣上,救命他只管打铁,铁是谁家的,不归他管啊。
少帝了他一眼,眼睛则强右边去,到有人趁乱偷偷摸摸往小门边溜,启嘴“王父,去哪呢”
他王父被抓住,回过头眯着眼睛,危胁力十足。
这一下,问政殿一下子就静了。
随之,德王一笑,身上的肃杀消失殆尽,只见他朝皇帝笑眯眯道“你们现下商量的事我也帮不上忙,我归家去。”
皇帝着他,不语,足足顿了好一会儿,少帝方淡道“好。”
“那臣告退。”
儿子识趣,准备揍儿子一顿的德王这下歇了心思,打开门连忙跨足,大步而去。
他走得甚快,那快快消失的雀跃身影,快了,就似在连蹦带跳一般,无比欢快。
德王溜跑已不是一次两次,殿内大臣早已习惯,人一走,他们又吵将起来,这下孔武有力的兵部侍郎拉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美须凌乱的户部尚走到皇帝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兵部侍郎抖着巨嗓朝皇帝凄厉地喊“圣上您要给臣做主啊臣兵部连块打箭头的铁都没有了,眼瞧日子没法儿过了”
兵部尚在一边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