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正持箸夹菜,闻言止筷:&ldo;听起来似乎还有更坏的消息。
&rdo;&ldo;是,&rdo;采玉看向郭旭,&ldo;我以前只当段绫罗是个空空妙手窃宝女贼,细一打听,才知道她不是窃取,而是强夺。
&rdo;郭旭略一沉吟:&ldo;强夺难免伤人,这么说这段绫罗不但夺人宝物,还伤人性命?&rdo;采玉叹息:&ldo;她一路夺宝,打伤众门派好手,之前那些门派为了面子,俱都遮掩了不说,现在事情闹大,这些门派方才露出口风。
&rdo;顿了一顿,采玉又道:&ldo;这段绫罗是江湖中新近才冒出头的人物,崭露头角也只短短三个月,一路夺宝,无有不克,虽说伤人性命,但手段也谈不上如何卑劣,但她所干的最后一件事,实在是太过……唉……太过……&rdo;说到此处,采玉面露不忍之色。
程铁衣奇道:&ldo;怎么?难道她最后盗取的,果真是少林寺的易筋经?&rdo;&ldo;不是易筋经,而是人心。
&rdo;&ldo;哦?&rdo;郭旭忽然想到段绫罗&ldo;绫罗美人&rdo;的称号,戏谑之心顿起,&ldo;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非这绫罗美人偷了哪位风流之士的艳慕之心?&rdo;采玉责备似的看了郭旭一眼,无奈道:&ldo;若是这样也就好了,她在天刀少侠赵冯志的新婚当夜,剜走了新娘柳无暇的人心。
&rdo;因由缘起此言一出,几人俱是心中一凛,铁衣一口白粥含在嘴里,险些呛住,采玉忙将绢帕递给铁衣。
商六追问道:&ldo;那柳无暇,可是与西湖美景共称杭州之秀的柳无暇?&rdo;采玉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郭旭面有不忍:&ldo;说到柳无暇,我去岁保镖去杭州时,倒与她有一面之缘,柳家是杭州大户,亦是武林中人。
柳无暇之父柳尚还曾尽地主之谊,为镖局摆酒接风。
柳姑娘姿容脱俗,艳冠苏杭,想不到……&rdo;&ldo;可不就是,&rdo;商六叹气道,&ldo;我也记着柳家与长风镖局有旧,还想着千万不要是这位柳姑娘,没想到……&rdo;&ldo;这事也就是半月前发生的,镖局的兄弟才从入京的趟子手口中得知。
柳无暇遇害之后,赵冯志和柳尚柳老爷子伤痛难抑,发誓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找到段绫罗为柳无暇报仇。
谁知那段绫罗忽如销声匿迹一般再无消息,直到……&rdo;&ldo;直到江湖中传出风声,直指长风镖局接了绫罗美人镖?&rdo;郭旭看向采玉。
&ldo;正是,&rdo;采玉点头,&ldo;而关于这趟镖,更有棘手之处。
传言称段绫罗抢夺了那么多武功载谱,是为了去废园少主处换取水晶棺材。
&rdo;程铁衣性子最急:&ldo;采玉,你莫打谜面了,这水晶棺材又是何物?&rdo;&ldo;哥,我对这水晶棺材知之甚少,只自传闻中听过几次。
听闻这水晶棺取自极北苦寒之地,练武之人若得此棺臂助,修练内功一日可当常人十日。
更有甚者,传说水晶棺可以生死人、ròu白骨。
&rdo;商六骇然:&ldo;生死人,ròu白骨?这,这怎么可能?&rdo;&ldo;所以我才说这只是江湖传闻,生死人ròu白骨不大可信,而且一直以来都只是传闻,从未听说有人真正见过这水晶棺……郭旭,这是题外话。
我叫你们来,是想同你们商量,拒接这趟绫罗美人镖。
&rdo;程铁衣点头,但旋即皱起眉头:&ldo;这趟镖如此棘手,能不接自然最好,但长风镖局的朱丹红印已盖,而且收了镖金……&rdo;&ldo;哥,你的顾虑我都已想过。
但长风镖局保镖,一向有自己的原则,段绫罗在镖书上弄虚作假,是为不信不义;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柳无暇,是为天理不容。
郭旭,长风镖局素来有四不保之说,血腥赃物不保、奸盗匪类不保。
如今段绫罗频频犯讳,如何能保?况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趟镖凶险异常,实在不值得长风镖局以身犯险。
&rdo;&ldo;采玉说的没错,&rdo;郭旭点头,&ldo;段绫罗弄虚作假在先,长风镖局也无谓跟她讲江湖道义,届时段绫罗上门,我出面回了此镖便是。
&rdo;程采玉微笑阖首,程铁衣和商六虽觉得仍有不尽意之处,但思来想去,也唯有如此了。
fy一日无话,晚饭时分下起雨来,暮秋天气,一经雨意便觉分外寒冷,采玉吩咐下人将郭旭和铁衣去岁的厚暖外袍都找出来,亦寻思着再给两人添几套新衣。
夜间雨声淅沥,第二日仍不见住。
晨起门房出来支户,打开大门,便见门前空地上跪了一个年轻女子,浑身上下均已湿透。
那女子身后停着一顶双人小轿,两个轿夫正缩在檐下避雨,见门房出来,那两人如释重负:&ldo;还请知会一声少局主,我们车马行已把人送到,只待少局主接了人,我们便好回返。
&rdo;那门房不敢怠慢,忙打发小厮去当家的,俄顷郭旭并铁衣采玉等人出来,见那女子跪于中庭,俱都不明所以,采玉见那女子跪在女中,忙撑了伞过去,携住那女子手道:&ldo;此处雨大,姑娘何不进屋说话?&rdo;那女子闻言,略略抬起头来,程采玉只觉得眼前一亮,脑海中蓦地闪过古人形容美女的话&ldo;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rdo;,只觉得古人所话,也不能形此女之十一。
郭旭程铁衣乍见如此绝色,也不由一怔,尚未言语,那女子已开口问道:&ldo;不知哪位是郭少局主?&rdo;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郭旭身上,郭旭上前一步,向那女子略一拱手:&ldo;在下便是。
&rdo;那女子仰面看着郭旭,容色甚戚,我见犹怜,俄顷双目盈泪,珠泪滚落于白玉双颊之上,朝着郭旭拜倒,以首叩地,哽咽道:&ldo;段绫罗恳请郭大少援手,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rdo;这一下四座皆惊,程铁衣惊道:&ldo;段绫罗?你就是绫罗美人段氏?&rdo;郭旭也有些惊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采玉最先反应过来,扶起段绫罗道:&ldo;段姑娘,有话屋里说。
&rdo;fy一干人回到厅中,采玉先带着段绫罗回房更换湿衣,程铁衣在厅中走来走去,如此反复几回,终于按捺不住,朝郭旭道:&ldo;郭旭,她已找上门来,你预备如何应付?&rdo;郭旭以手捋发:&ldo;铁衣,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么?你缘何这般沉不住气?&rdo;&ldo;我沉不住气?&rdo;程铁衣瞪大眼睛,&ldo;我是怕你看她可怜,又起了甚么怜香惜玉之心……&rdo;&ldo;铁衣,&rdo;不待程铁衣说完,郭旭便制止他,&ldo;在你眼里,我是如此不顾大局之人么?&rdo;&ldo;我……&rdo;程铁衣一时结舌,顿了一顿才道,&ldo;罢了,是我多心,等她出来再说吧。
&rdo;未几,采玉携段绫罗来到厅中,段绫罗换上采玉平日里的紫色襦裙,更显风姿楚楚委婉动人,怎么看都不像杀人越货的凶嫌。
不待郭旭开口,段绫罗已经上前,朝着郭旭盈盈拜倒,郭旭伸手欲扶,段绫罗摇头道:&ldo;小女子所求之事,实属强人所难,郭大少就让小女子跪言吧。
&rdo;郭旭为难之至,正想递眼色让采玉解围,段绫罗已经开始讲述事情的由来,郭旭等不听则已,一听更是心惊,不知该作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