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啊,也不是好东西,喝多了,什么味道都淡了。
你说这人吧,还是得甘苦自知,幸福的时候,喝什么都是甜的……笑什么,你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心里苦的时候,白开水恨不得加三勺糖。”
“这可不像章大小姐说的话啊。
你的风格不一贯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吗?”
章粤哈哈大笑,“我不过就那么一说。”
说着,用手肘顶了顶向远,神态暧昧地问:“怎么样,新婚燕尔的,生活还算‘幸’福吧。”
她刻意强调的那个字眼,言外之意向远焉能不知?本想不予置评,然而当着难得的一个同性友人的面,她低头喝了一口水,还是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章粤就来劲了,越发凑近了她,捂着嘴笑,“叶少一看就是温柔多情的公子哥,绝对是善解人意,知情知趣,精耕细作……”
“够了啊,喝你的最后一杯吧。”
向远轻描淡写地阻住了章粤的八卦,“说点情趣健康的吧,比如说你跟沈总最近如胶似漆的原因。”
“得了,少跟我假装正经,你的耳根都红了,联想的力量是很强大的,这个我了解,了解……”
向远以刀枪不入著称,章粤好不容易抓到把柄,如何肯放过。
向远忍不住抚着额角笑,“我怕你了。”
章粤号称一双眼睛阅人无数,识人极准(当然,主要是指长得好的男人),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这点向远甘拜下风。
正如章粤所言,叶骞泽天生感性,是个善解人意的好情人,更是无微不至的好丈夫,他的感情并不浓烈,毫无侵略性,但那柔情蜜意却如随风入夜的细雨,润物无声。
向远是再聪明要强不过的一个女人,这些年职场拼杀,整个人更是如被岩石包裹,坚不可摧。
然而叶骞泽不同,他是向远没有任何武装的时候就长在她心里的芽,如今他只需一个眼神,一次触摸,那嫩芽就长出了参天大树,自内而外地挣脱她的防备,她碎得只剩最柔软的内核,毫无屏障地在他面前。
他覆盖她,充实她,向远一度有种错觉,只需有他在旁,她何用自我庇护?
那些夜晚,月光撩帘而入,流淌在床沿。
向远在最快乐的一瞬总是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紧那如水清辉,然而每当她合拢手指,手心就只余黑暗。
它如约而至,却不能留在身旁。
于是向远只得闭上眼睛,当她看不见光亮,可以捕捉的就只有身边温热的躯体,假如一切都是虚幻,至少当时的相依是真切的。
每当她紧闭双眼,叶骞泽就会在她耳边细细地追问:“向远,你不快乐吗?你难道不快乐?”
他总是太小心,然而就连他也不明白,向远一如大多数女人,她心中的欲望远大于身体的欲望,所以,他赐予她战栗和最大的快感更多的是源自心灵而非感官。
她爱上他,她爱上他的爱。
“回味完了吗?浮想联翩了吧,真是让我嫉妒啊。”
此时章粤点的酒已经送了上来,她抿了一口,看着脸色泛红的向远哧哧地笑。
向远咳了一声,将一缕碎发撩到耳后,斜了章粤一眼,“嫉妒什么?你千里挑一、非他不嫁的沈居安难道不如人意吗?”
章粤却托着腮说:“他当然是好的,完美无缺,无可挑剔。
不过我更羡慕捂在手里暖的,有热度的。”
她看了一眼向远怀疑的眼神,摆手笑了起来,“哎呀,跟你说这个,比分析股市行情还要难。
别的我不如你,可唯独男人比你见得多。”
“说得像真的一样。”
章粤又喝了一大口,原本就妩媚的脸上越发艳丽不可方物,“骗你干吗?哎,我跟你说过吗,我结婚前的最后一个男朋友是法国人,我喜欢法国的男人,爱的时候热得浑身像要着火。”
向远不禁失笑,“小心引火烧身。
不过反正离那么远,想想也无妨。”
“不,不远了。”
向远仍是打趣的眼神,却看到章粤的笑容里多了别的意味,“向远,我要回法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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