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的饭热好了”
便利店小哥的一声提醒让站在冷藏柜前如常纠结要不要多买一个雪糕的陈然回到了现实,从小哥手上接过自己的晚餐——整个便利店里最便宜的128元盒饭,陈然快步地从大厦后楼梯走回办公室。
冷藏柜里的雪糕价值10元,分分钟就是陈然一顿饭的价钱,而且这10省下来就是几天的交通费,陈然每天安慰心中滋长的购买欲,紧紧地用“穷”
的锁链把欲望捆绑住。
回到办公位置上,同事们还在进行年底的项目清算工作,办公室里白炽的灯光照得没有了白天与黑夜的界限,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是经理还没有走,同事们都在键盘上勤奋地敲着字,陈然偷偷地把买来的盒饭在茶水间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拿起杯子,装作只是出来接水般回到办公位置。
打开微信看到了老总又在陈然所在的科室群里下达了任务,陈然作为这个小公司后勤部门的老员工,自然知道应该是年底业务科室任务达成不好,领导开始向后勤部门施压,而这种施压的结果只会造成全公司一起加班。
看着科室内小群不断闪动的微信提示,全都是哀嚎一片,熟练地在小群里发了几个安慰的表情,鼓励大家争取早点下班。
陈然狠狠地揉了一下太阳穴,自己作为财务在年底也有一大堆的账款需要统计,而且也要给经理向领导汇报的成效数据支持。
陈然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估计今晚又是12点的节奏了。
将最后一份报表发了给经理的邮箱后,陈然看了看时间,又是12点了,想了想自己远在郊区的小套房和昂贵的打车费用,陈然从位置旁拉出简易床,将办公室关灯关门后,不管自己一天没洗澡,疲惫地在自己的小床上翻了个身。
精神的倦怠抵不过心中的落寞,陈然愣神地盯着黑暗中的某点,想着自己大学毕业六年一直在这家公司,通宵、挨骂、委屈都经历过,虽然有感觉自己在人生的路上越走越远,但是也离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越来越远,时间一点一滴从身上划过,除了年龄没给陈然增加任何资本。
陈然也明白自己的房贷和父母的衰老已经迫在眉睫,所谓的理想生活就像在便利店的雪糕一样,不是承受不起这10元的付出,而是现实的重量使得陈然不敢也不能将伸手拿到这10元的雪糕。
生活的真谛在于无尽地妥协,就像今天父母隐晦地说道让陈然周末去一起吃个饭,陈然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终究还是答应了这场没被明说的相亲。
盯着黑暗久了,陈然痛苦地闭起了眼,冰凉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陈然连去擦拭的力气都没有,任由这份终究会过去的痛苦过去。
恍惚中,陈然想起了那个年少的自己,那个被父母寄予厚望,无所畏惧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开心。
那些快乐的时光变成了安眠曲,让陈然在这简易床上沉沉地睡去……
“然然,快起来了”
陈然听着这熟悉又陌生地催促,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周围还是一片漆黑,想来应该是还没天亮,摸摸身上的被子,却不是自己放在办公室里的空调被,但是这厚重的质感却非常熟悉。
陈然以为自己是还在梦中,四处环顾这熟悉的摆设与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分明是自己住了20多年的教师公寓套房,陈然想着这梦也太写实了,又准备躺下继续睡去。
但是这床的质感也分明不是自己在办公室的小床,陈然整个人彻底惊醒,在黑暗中环顾四周再次确认着。
陈然掀开被子,推门走了出去,这绿白交间的地砖,小时候量身高的房门框,和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陈然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厨房的妈妈,声音沙哑地喊道:“妈妈。”
错不了,这温热的触感和熟悉的味道,陈然妈妈——李雪芳被突然抱得一趔趄,看着怀里的女儿居然穿着睡衣就跑了下床,便道:“然然,怎么下来也不穿上衣服,还光着脚,这可冻着了怎么办。”
这熟悉的关怀,让陈然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只得低着头说:“妈妈我做噩梦了。”
“哎呦,做噩梦了,没事啊,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改天和妈妈去拜拜神,就没事了”
李雪芳温柔地安慰道,“来,赶紧穿上衣服去洗把脸,要去舞蹈室了。”
陈然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起来,在初二放弃芭蕾舞前,陈然都是早上6点先到少年宫舞蹈室练功到7点15分再匆匆赶去上学的。
严严实实地在妈妈的监督下洗漱好,戴上围巾和帽子,出门的时候还是被迎面而来的寒气冷到。
李雪芳把自行车推出来,照常嘱咐好坐在后座的女儿扶好自己,然后李雪芳就吭哧吭哧地骑上那老旧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