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船夫见到画舫上人声鼎沸,怒形于色,便大声怒道:“你们这些人都把眼睛擦亮些,天底下哪有坏人在这个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做坏事的?
他在救这姑娘的命,你们看不出来吗?只顾嗷嗷叫,你们有本事,没见你们有一个跳到冷水里去救人的!”
又有一个妇人叫道:“那也不能如此非礼,这还让我们家姑娘以后如何见人?”
这船夫又冷冷地道:“你们要是想要一个死人,就过来将他打走,然后你们抬死人回家去,这样可好?真是不知好歹。”
听了这话,船上众人略一思忖,便觉得也对。
就在这时,陈正南拍了拍那女孩的脸,那女孩突然脸一歪,咳了一下,有一口水从嘴中吐了出来,便有了气息,面色虽然还是惨白,可是手和脚却动了起来。
船上的众人,眼见这姑娘给救上来的时候,躺在小船上动也不动,如木雕一般,而此时有了咳喘,手脚能动,又扭过头来看着众人,便都惊喜的叫了起来,更有人喜极而泣。
这时,画舫上的两名船夫靠过来的:“快把我们小姐送过来吧,我们在上面接着。”
陈正南慌忙将刚才自己脱下的粗布衣裳,搭在小姐因为湿透了而玲珑剔透的身上,蹲下去将她抱起来,船夫用力地稳住了小船,靠近画舫,
画舫上的两位船夫伸手接着,陈正南从下面紧紧托住那女孩子腰身和屁股,直到上面那两名船夫完全接稳了,才撒了手。
见陈正南身上只穿着湿透的中衣,眼色灵光的王可连忙打开包袱,将陈正南先前穿的那一身锦衣取出来,给陈正南胡乱地穿上。
这时,只听到画舫上的人慌张地说:“赶快靠岸,快送小姐回家。”
又有人说:“赶快送到仓里去,让闲人出来,先让小姐脱了湿衣裳,将那后生的干衣裳换上,别再冻着了最是要紧。”
陈正南才换好了衣裳,小船便也靠了岸,王可取出两枚银币给了船夫,船夫喜不自禁,陈正南背了包袱和王可上了岸。
就在这时,五六条大汉迎面而来,为的大叫道:“拿住了,就在这里!”
陈正南因为刚才的变故,还没有回过神来,哪里料到这突然而来的事,猝不及防之下,两只胳膊、肩膀便被三个大汉抓住了,另外一个大汉抱了王可便走,又有一个大汉护在身后。
只是,这一次让人奇怪的是,王可却没有惊叫,转眼间便和那两人消失在昏暗中喧嚣的人群里。
拿住了陈正南的这三个人,干净利索地摸出了黑铁的细锁链,三两下将陈正南双臂两手紧紧锁住,背在身后,推搡着他往前走。
陈正南大叫:“你们是谁?光天化日怎么能够随便抓人,还抢了人家的孩子?”
那为的大汉笑道:“抢人家的孩子?那不正是你做的事吗?你这歹人反倒有理啦,真是荒唐可笑。”
陈正南道:“我如何抢了人家孩子,我几时抢人了?”
为大汉笑道:“宁王的世子从早到晚被你挟持了一天,全城不安!
你居然带了他在这里游街逛景,真好雅兴。
只可笑,你现如今还不承认!”
听了这话,陈正南当即呆若木鸡!
这才想明白,自己从遇见王可以来,他言谈举止和普通人有太多不同,出手便是银币,要吃的居然是臭豆腐,
要买的居然是平常老百姓不愿意穿的麻布粗衣裳,算命的算出极贵之命,又要去听什么大鼓,这才想明白在饭店里为什么会有人对他出手,听大鼓书的时候,旁边那屋里说宁王家的事,原来是为了王可。
如此说来,这王可看来是和他撒了一个大谎:他并非什么家中父母外出,只有一个老仆,极有可能他是私自离家出走,要到外面无拘无束放荡一天,
寻一个彻底的逍遥自在,结果却撞到自己结了个伴,就成了一个大冤种。
想到这里,陈正南不禁哑然失笑,暗叫一声:我操,居然给我遇到这种事,给人玩了都不知道。
这也真是够操蛋的,
每次,只要我一和王爷有点什么瓜葛,到最后总得倒霉,上次和晋王下棋,差点丢了命,这次和宁王的儿子玩了一天,又被当成人贩子!
当下,他也就明白了这些公差为何这样对待自己,说来自己并不冤枉,也是咎由自取。
到了夫子庙门前,那里拴着几匹马,几个大汉便上了马,用铁链牵着陈正南沿大街往南走去。
跟在几匹马的后面,陈正南穿过人群熙攘的长街,走过大石狮子面前,回望灯火明灭的十里秦淮,青石路长,不见尽头。
江宁县县衙。
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张知县居中而坐,左右是师爷和书记,两边衙役们手持水火棍站立两侧。
陈正南走向前去,冲上面一拱手,算是行了礼。
张知县勃然大怒,拍案骂道:“这歹人怎么如此无理,见了本县居然不懂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