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雨一边向赵无涯走去,一边开口玩笑道。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4号中午前按时回来就行了吗?”
赵无涯听到白微雨的声音,有点惊讶,抬头看时人已经走到他的身旁了。
“嗯,早点回来,明上午也能多休息一下。”
白微雨也拿起了另一个洒水壶,装上水去浇灌那些赵无涯还没来得浇的花。
白微雨的这句话话,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楼顶一片静悄悄的,只听到两人给花草浇水发出的声音。
两人相识相知多年,已经十分有默契了,很多时候,一个不,另一个便不问。
如果他想,那么他就静静地倾听,如果他不想,他就默默地陪伴。
当两人把楼顶的花草都浇了个遍后,赵无涯和白微雨将洒水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并肩站在楼顶的护栏旁。
“恨了他这么多年,我终于是原谅他了,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沉默了良久之后,赵无涯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他的声音很轻,很快就飘散在夏夜的微风郑他似乎是在给白微雨听,又似乎是在给自己听。
自从赵无涯的母亲去世后,他的心中就种下了一根刺,那是他对父亲的怨,对父亲的恨。
这一根刺霸道地横在他的心里,让这些年来,他的父亲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其实赵无涯不想让他父亲联系他,他完全可以换手机号码。
但是他并没有,他一直用着原来的号码,他就是想让他父亲也体会那种无论怎么打,也不会有人接听的无奈与绝望福
就像他当初在医院里,一遍遍拨打电话,无助,无奈,失望,最后渐渐绝望一样。
他用这样一个方式,折磨着他的父亲,也折磨着他自己。
他原谅不了他的父亲,但是这种怨恨,也让他自己过得不舒坦。
他原本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父亲,甚至等到他临死前,他都不会去看他一眼。
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去了,当他在医院的独立病房里,看到那个往日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憔悴、瘦弱时,他的心还是微微疼了一下。
原来,时间真的很无情,他那原本伟岸的父亲,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皱纹。
原来,癌症真的很无情,他那原本神采奕奕的父亲,如今已经憔悴不堪。
赵无涯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哪怕他那叱咤风云、高大伟岸的父亲跪在他母亲的坟前忏悔,他都不会原谅他。
但是当在病房里,他父亲用他那瘦得青筋凸起的手拉着他,眼里含着泪对他一遍遍地“对不起”
这三个字时,他心里坚固的冰墙被泪水冲塌了。
他不敢想象,也许几年之后,他的父亲就要永远离他而去。
如果在他父亲去世之后,他漫长的人生中,如果突然某一他终于化开了心结,终于能够放下,却再也来不及告诉他父亲了,那或许将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与其这样,那他不如趁着他父亲还在世时,原谅他。
他已经没法知道,他的母亲临死前,是否已经原谅了,放下了。
但是,他怨恨了那么久,真的太累了。
他原谅他的父亲,忍着痛硬生生拔了横在心中多年的刺,放过了他,也放过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