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宁庆安的身上。
就连吵闹着寻死觅活的老夫人罗氏也安静了下来。
宁庆安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母亲,儿子无意于做个不孝之人,但我也不愿做一个休弃发妻之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面我都舍不得,你是我的母亲,你生我养我,我感激不尽。
但我也是有家的人了,幼娘嫁给我这么多年没有半分对不起我,我也不能对不起她。
为免以后母亲和幼娘再发生矛盾,我决定搬出去住,宅子我早就已经置办好了,就在柳树胡同那边,离这边府里也不远,每日儿子也能过来尽孝,如果母亲想儿子了,差个人上门来寻我,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能过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还望母亲成全。”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沈氏想的是,二房的人搬出去住也好,反正整个魏国公府以后都是他们大房的,二房的先搬出去了,以后等到老夫人罗氏和老国公都死了之后,她掌握着府中的中馈,分家的时候就能少分些给二房的,她能够拿大头,这是只赚不亏的事情。
宁庆良则想得更为复杂些,他跟宁庆安相差好几岁,从小到大两个人就不太能玩儿到一块儿,两个人的意见又总是不同,哪怕是现在同朝为官了,两个人都老是说不到一块儿去,有宁庆安在中间挡着,他办事都束手束脚的,如果宁庆安搬出去,这个魏国公府就完全是他说了算了,少了一个人对着他指手画脚,那才真是好了。
三房的冉氏原本看戏还看得热闹,这一下子却皱了眉头,如果二房的搬出去了,哪里还有他们三房的活路啊!
以前老夫人罗氏是不喜欢二房三房两个,一旦二房的搬出去,少了二房的徐氏在前面挡着,老夫人罗氏的火气就只能对着她一个人发了,她以后在这个府里只怕更没有地位可言了。
而最惨的是,二房在的时候,沈氏哪怕对他们三房有所克扣,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毕竟还有二房的徐氏在盯着,要是二房的人搬走了,那沈氏作为世子夫人,又管着府中的中馈,要苛待她们三房,那简直是都不用顾忌什么了,她们三房可怎么活啊!
这满屋子的人,因为宁庆安一句要搬出去住的话,各有各的心思,但都没有立马就表现出来,唯独只有老夫人罗氏呼天抢地大哭不止。
“你这个不孝子啊不孝子,当年我不要你娶她你偏要娶,我跟你好说歹说你不听,闹着不认我这个娘要搬出去,我念在你一时糊涂鬼迷心窍答应了你娶她,想着人进了门,总该守我魏国公府的规矩,谁知道这么多年来,她非但没有一丝反省,竟然教着你跟我闹,又要用这种断绝母子关系的法子来逼我,我,我,我干脆打死你这个不孝子算了。”
老夫人罗氏气得抓起案几上的茶盏就朝宁庆安砸了过去。
只是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是那茶盏本来就抓得不够稳当,扬手砸向宁庆安的时候却是手中一滑,茶盏就朝徐氏的方向飞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宁庆安猛然从地上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抱住一侧的徐氏,将她牢牢的护在怀中,用不算宽厚的背部挡住了砸过去的茶盏。
“允文!”
啪地一声,茶盏摔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茶水也撒了一地,徐氏发出一声惊呼,忙去看宁庆安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儿。”
宁庆安咧开嘴角笑了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徐氏,扶着徐氏的胳膊道:“你没事儿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茶盏砸过来你干嘛要替我挡啊?你知道我是会几招功夫的,那个茶盏我是能避开的,你这么扑过来挡,万一被砸中了怎么办?万一砸到了脑袋该怎么办?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想吓死我啊?”
徐氏一连说了好多个怎么办,她真的是被宁庆安的动作吓到了,她不怕那茶盏砸在自己身上,她怕的就是宁庆安为了救她有个好歹,一直以来面对老夫人罗氏的刁难从来都坦然应对从未掉落一滴眼泪的徐氏,却因为宁庆安对她的爱护而落下泪来,哭得那个稀里哗啦。
宁庆安最是舍不得徐氏哭了,娇滴滴的美人娘子哭起来梨花带雨,眼泪都落进了他的心里,叫他疼得不已,旁若无人地搂住徐氏温声哄着,“没事儿了,快别哭了,我真的没事儿,你别哭了,你哭我心疼。”
“你以后别这么傻了。”
徐氏伸手去摸他被砸中的背部,声音带着哭腔,“你疼不疼啊?”
“不疼。”
宁庆安怕徐氏再担心,忙不迭地摇了摇头道:“那点儿伤算不了什么。”
“一会儿回去让我给你看看,要是伤着了就上点药。”
徐氏关心地道。
“好。”
宁庆安一口答应下来,这个时候不管徐氏说什么,他就都乖乖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