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厢夹击之下,他日渐憔悴。
这日先帝之灵停入帝陵,来往折腾数月有余,扶灵的一众人马方才浩浩荡荡抵京,霍陵一手扯着马缰,方欲在门前滚鞍下马时,竟脚下一个趔趄,双眼一闭,晕倒在了雪地之中。
众人登时大惊,有那胆小的当场就吓哭起来。
秦雪的马车已入了二门,下了车,正在青杏的服侍下往里走,忽有人匆匆来回:“奶奶!
大爷……”
秦雪听到“大爷”
二字,眸光一动,但脚下不停,只当没听见一般。
青杏道:“什么事这样急脚鬼似的,大爷若有话只管说与我,不犯着来搅扰奶奶。”
一语未了,那人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方才吐出后半句话:“……大爷晕倒了!”
再看清油伞下,那素服的丽人原本亭亭袅娜,淡然如常,此时身形一晃,只听了这一句话,一张脸霎时间惨白,竟头晕目眩,也要当场晕厥过去。
可怜秦雪这段时日,虽说表面上平静从容,但心里如何不是油煎的一般?
若她与霍陵一个在秦家一个在霍家倒还好,既不在一处,彼此冷静,也能让她理清自己的思绪。
偏生因这一场山陵崩,前次的隔阂还未消失,如今又要朝夕相处、日日相对。
霍陵对她越好,她心中自然感动,可一感动,便想到他的弥天大谎,想到自己若接受了他,便不得不接受共妻这等背德之事——那感动便化作痛恨,既恨他,亦恨自己难以割舍。
因此她白日里对霍陵不假辞色,夜间一人独处,亦是辗转反侧,心神恍惚。
此时乍然闻得霍陵晕倒,纵使给自己筑了再高的心防,一再告诫自己不能轻易原谅这个男人,那防线也是轰然坍塌。
——她舍不得他,正如霍陵不舍自己。
哪怕他因为手足之情要将她分享出去,哪怕从此以后她一个幼承庭训的公府千金要做那一人侍二夫的妇人。
这或许,就是她的命罢。
一时秦雪垂泪不止,待霍陵服过药后悠悠醒转,只见她守在床边,两只眼睛肿得桃儿一般,不禁伸出手去碰了碰:
“我……不是在做梦罢。”
秦雪听他声音沙哑,双眼里都是血丝,唇上也有一层浅浅青色——似霍陵这般世代簪缨的王孙公子,打小儿就是端容整肃,从未在人前有这般狼狈之貌,她不由愈发痛心,捉住他的手:
“我们不和离了,日后纵你想赶我走,我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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