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称呼杀害母亲的凶手为父,她甚至可能会报复父亲。
“你信魏国公?”
姚妙仪艰难的问了一句。
朱棣说道:“我曾经追随魏国公北伐,觉得他不是那种杀害妻女的人。
周夫人的话实在牵强,我父皇虽然很反感谋逆之人谢再兴,但是对大小谢氏姐妹并无迁怒之意。
即使后来堂叔朱文正谋反了,其子朱守谦依然得到郡王该有的尊荣。”
尊荣又如何?不过是为了表示皇帝的仁慈而已,能有几分真心?提起亲表哥,姚妙仪委婉表示质疑,说道:“靖江王面上似乎偶有抑郁之色。”
一提这个,朱棣瞬间回想起下午侄儿朱守谦握着姚妙仪的手,给她包扎虎口伤痕的样子。
表哥表妹,青梅竹马。
即使不相认,举止间偶尔一点点的亲密也透着暧昧的联想,顿时雪花飞舞的寒风中都带着醋意了。
朱棣脸色转冷,问道:“你很关心朱守谦?”
姚妙仪并不晓得朱棣的小心思,她只是很警觉的保护内心,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表哥其实已经相认了,于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说道:“靖江王是你的侄儿,你难道不关心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朱棣猛然意识到,其实他还是姚妙仪的表叔……正儿八经的长辈呢!
于是乎醋意中又增加了一份羞赫之意。
不过朱棣向来心思重,内心五味杂陈了,面上依然平静,说道:“朱守谦父母走的早,他父亲死的并不光彩,是谋反不成,被圈禁抑郁而终。
母后将他接到宫里教养,其中宫中的人,和善的少,捧高踩低的多。
他有些愤愤不平,或者郁郁不乐,这都很正常。”
朱棣顿了顿,说道:“宫中很复杂的,其实不仅仅是朱守谦。
就连我也——你也知道,我生母硕妃是高丽人,生下五弟后就去世了,我和弟弟也从小养在母后膝下。”
“母后是个公正之人,对我们这些庶出的子女都一视同仁,并无偏颇。
只是那时候烽火连天,她忙着辅助父皇征战天下,连自己的身体都拖垮了,更不用谈照顾我和五弟。”
“我和五弟也被人歧视轻慢过。
五弟的奶娘就是例子。
为了奶水好,奶娘日夜都吃没有放盐的猪蹄汤饭,很是烦躁,她背地里掐五弟的小屁股,还骂他是高丽婢女生的小贱人,被我听见了,告诉了母后。
她却反过来污蔑我撒谎,说她怕坏了牙齿,平日不给我糖吃,我想找借口赶她走。”
没想到朱棣居然有这样难以回首的过去,而且还毫不掩饰的和盘托出,姚妙仪很是惊讶,“奴大欺主,欺负你们年纪小罢了。
后来呢?皇后娘娘英明,应该识破了谁在撒谎。”
朱棣说道:“奶娘狡诈,她偷偷在我的被褥了藏了饴糖,栽赃诬陷,那天父皇恰好也在,气得要我罚跪认错,我跪到晕倒都不肯认罪。
母后觉得不对头,打发了奶娘走了,换了一个老实的农妇照顾五弟。”
姚妙仪有些愤愤说道:“欺负小孩子,那个奶娘太可恶了,肯定没有好下场。”
朱棣淡淡道:“没有亲生母亲照顾,生母又出身低微,确实会受些委屈,只是这人世间就没有什么绝对公平公正的。
除了自强自立,让自己变得日臻完美,坚不可摧以外,别无他途。”
“就像这山峰楼阁一样。”
飞翼亭里,朱棣指着鸡鸣山重峦叠嶂的美景,“爬的越高,将脚下的障碍物踩在脚底下,让他们只能仰视自己,俯首称臣。
所谓的障碍根本不值得你花时间去厌恶、去怨恨。
相反,他们已经变成你的垫脚石,你甚至没有兴趣弯腰去看他们。
就像你不会掸脚底的灰尘,因为无关紧要,而且还会弄脏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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