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般的苍白男子爬上板凳,袍子下未着丝缕,动作间什么都露出来打过一遍招呼,男子也不以为意。
梁燕贞的眼睛简直不知该往哪儿摆,俏脸酡红,干咳了几声,气呼呼地别过头去。
“……姑娘也咳啊?”
男子冷不防道。
“我介绍你个方子。”
独孤寂一口酒喷了出去,贝云瑚却“噗哧”
一声笑出来。
梁燕贞堪堪挡去绝大部分的酒水,一甩湿淋淋的衣袖,怒道:“你笑什么!”
阿雪捂嘴缩成一团,额头抵桌肩膀微颤,死活都不敢出声。
男子举箸吃了口肉,轻叹道:“难吃。”
接过十七爷斟满的杯子抿了一口,叹息更浓:“劣酒。”
搁下杯筷不再吃喝,低垂肩的模样,仿佛是真感到难过。
独孤寂不嗜杯中物,只爱与弟兄们在篝火前喝酒胡闹,以及仰头一饮而尽的豪气,酒质好坏无关紧要,不过盆里的熟肉是真的难以下咽,吃了两口便即搁筷。
从这怪异的僵尸男子现身以来,他便一直留神贝云瑚的反应,此獠似不是丑丫头的旧识,他并不是她引他们来此的原因。
“兴许是你的饼太好吃了,”
十七爷耸耸肩,决定暂时搁下猜疑,好生褒奖他的手艺——或说嘴艺。
指点别人做菜就像行军打仗,是一门高深技艺,多数的时候他宁可自己上场打杀。
这么一想……这人是帅才啊。
“尝过了好味道,吃什么都扎嘴。”
“……热油过一下花椒粒,滤清后加点磨碎的芫荽薤藿,肉撕碎,撒点盐,和油一拌,能掺点白芝麻和蒜碎亦佳。
这是快的法子,治标不治本。”
那人道:“若不赶时间,老法子最好:酒、豆油、辣椒和葱姜蒜,浸与肉齐,文火煨上大半个时辰,没有不好吃的牛肉。”
四人馋虫都快爬出嗓子眼,熟肉益难以入口。
独孤寂唤来方掌柜,让他按成之法炮制一遍。
老人哪敢得罪王公,苦着脸收往厨后;待瓦盆重新上桌,光香气便教人食指大动,连那脸恶的杨三都倚著舖门伸颈窥探。
不一会儿吃得盆底朝天,独孤寂一抹油嘴,心满意足。
“你这厨子没得说,这玩意儿简直就不是先前那盆。”
那人笑道:“烙些饼来夹,更是对味。”
独孤寂扼腕道:“你他妈倒是早说啊!”
众人皆笑。
“不是本地人?”
独孤寂笑意未褪,似是随口攀谈,转开的眸里掠过一抹光。
“住得不算远。”
那人下巴一抬。
广场另一头的寄附舖里,一名约十一二岁的童子正在采买,伙计将各式日用包好置于箩筐中,一篓一篓搬出舖门,装上车辆。
“买点物什回去,家里没米了。”
男童似有所感,放落清单,转头见男子与人同桌,不露一丝诧异,好整以暇,朝独孤寂拱手作揖,遥遥行礼,乖巧俊秀的模样极招人好感,跟厚皮涎脸的僵尸男子简直没一处相像。
方浩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可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这显然是一个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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