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六折·星斜月异·枭青狼2o19年1o月22日鬼牙院生行走之际,有着扯线傀儡般的歪倒迟滞,挥刀却迅捷到不可思议的境地。
鹿希色定是在对手忽由极静转为极动的过程中着了道儿,不慎被青筋暴凸、浑身肌束鼓胀的凶徒砍倒,幸有破魂甲张开的翼盾阻挡,未被一通乱刀剁成肉酱。
应风色匆匆将师弟放落一旁,低声嘱咐:“自己小心!”
何潮色知情况危急,蜷缩着点头。
青年取下钢筒,转出厚背无锋的独钴尖铲,觑准空隙一掠而至,间不容地接过狞恶的九环大刀,长短、锐钝、攻守、趋避……属性全然相反的两件兵刃碰出炽亮耀眼的金赤火花。
初次相接,应风色力竟不敌,差点扭了腕臂,沉重的刀势拖歪身子,本能举臂挡刀,依然在疯狂斩剁的刀头下迅沉落,青年咬牙将铲尖搠入鬼牙怪客腹间,正中那块暗红的朱砂胎记。
怪人仍不停手,重刀又落,应风色左臂铿的一沉,整个人坐倒地上,尖铲插着对手腹中下裂三寸,其臭无比的肠秽从惨烈创口扑面涌至,几能看见脏器流出,鬼牙怪客依然狂吼举刀,形同疯兽。
千钧一,一股大力卷住左踝,勐将青年向后拖,“铿!”
九环大刀斫空,山道上星火飞窜。
应风色顾不得面颔擦伤,忙撑地后跃,见踝间缠了条湖蓝丝绦,正是鹿希色出手。
女郎拉起草丛里的少年,应风色肩一矮顶上背门,彷佛为此练过千百回,连眼色都不必。
轰隆一响,不知是墙毁或楼塌,问心斋里传出骇人的兽咆,似连地面都为之震动;可怕的是,身上还插着两柄筒刃的鬼牙院生闻声一颤,忽朝三人奔来,度较先前快了一倍不止。
“走走走……快走!”
鹿希色勐推青年肩头,应风色哪敢犹豫?足冲入夜雾中。
从石砌广场到问心斋,除了往洗砚池的分岔,走的就只一条路,无论雾气多么浓,循山道走准没错。
应、鹿全力冲刺,片刻便不见后头拖着刀的鬼牙怪客,又跑了一小段,才敢停下喘息。
指剑奇宫栽培门下,订有所谓“血杀之教”
,训练弟子对有生出手,乃至斩杀罪证确凿的恶徒,除宣扬教门与个人的声名,将来行走江湖与人放对,也不致害怕见红,平白赔掉了性命。
何潮色不知受过血教否,幽明峪的天女育成也未必遵循传统,但应风色对血教最深的印象,就是五岁上山玩耍时,韦太师叔带他去猎林麝。
那不但是他头一回夺取生命,也是老人教他如何以肃穆之姿,怀抱对麝鹿的敬意,剥下生皮、刮除肉黏,炮制到能卖给鞣革的手艺人的程度,再将躯干分成齐整漂亮的肉块,妥善包好带回,整个过程就像一场庄严的仪式。
应风色不怕夺取生命。
他对人体的了解,正是武功出类拔萃,稳居色字辈席的关键,一如深林里的午后,麝的过程。
因此他深深明白,那戴着鬼牙半面的持刀院生、还能追着他们不放这点,究竟有多么无稽及不合理。
他的两条手臂抖得非常厉害,但或许不全是惊慌害怕,而是抵挡那简直跟铜瓜殴击没两样的刀势所致。
破魂甲上被砍出密密麻麻的新亮痕迹,彷佛在原本的钢色铜色里嵌了金银丝,并不难看。
应风色从未如此刻般,打从心底感谢羽羊神:阴谋家也好,神棍也罢,感谢他替这件装备用了绝好的材料和作工,其价或可抵得过一柄流影城甲字号房的订制刀剑,十六名九渊使者居然一人一具,与玄衣使令满满的恶意简直扞格到不知该怎么说。
“我要回去拿运日筒。”
鹿希色调匀气息,活动着颤的手臂指掌,盈盈起身。
应风色一把拉住,但他心里明白,若丢了钢筒也算“毁损破魂甲”
,同被鬼牙怪客砍死没什么两样,沉道:“一起回去,不能扔下潮色。
要逃一起逃。”
何潮色白惨的唇角微扬:“是……是这个理,师姊。”
鹿希色迟疑一霎,终于还是扬起嘴角,轻哼:“死了别赖我啊。”
三人折返,见怪客趴于道中,乌红浸透衣袍,已然气绝。
从出血判断,该是一离视线便如此,方才的仓皇逃命算白跑了。
肚肠外露恶臭冲天,还压过了血腥气,女子好洁,鹿希色遂躲得远远的,攒掇应风色取回筒刃。
那金色的鬼牙半面锁于颈后,和破魂甲一样取之不下,只得放弃让何潮色认尸的主意。
问心斋的那声兽吼令人十分在意,忒近的距离难以久待,而何潮色痛楚未减,代表洗砚池的情况糟糕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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